闻此的梁丘微愣。原来他知道......他一开始就知道宗门为了将资源倾向内门,不会救他。那这些天,他躺下床上,究竟在承担着怎样的绝望啊?“......对不起......师兄。”梁丘自责地垂下头,说起来,齐元都是为了救他。“我不碍事。”齐元最后再慈爱的摸了摸这个,这么多年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你也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给任何人道歉,以后,也请坚定地走自己想走的路吧,不要忘了当年,追随我而来的那颗初心。”
“等等!”
梁丘上前拦住了二人的去路,问道:“这见月草从何而来?”
炼丹室的两位弟子看着气喘吁吁的梁丘,有些茫然:“当然是从库房里拿出来的呀,不然还能从哪儿来?”
库房.....?
梁丘此刻只觉得耳边有些嗡鸣。
师父不是说,月见草已经没了吗?那为何库房里还有?而且还能拿出这么一大箩筐?
梁丘想都没想,直接从萝筐里抓了一把月见草,不顾两人的劝阻,转身就跑了回去,丢到自家师父的面前,厉声质问道。
“您不是说月见草已经用完了吗?可为什么我今日见到两个弟子,从库房里抬着一箩筐的月见草,朝炼丹室走去?”
高座之上的老者,微微抬眸,看了眼桌上的见月草,无奈地叹了口气。
梁丘本以为师父会给他一些合理的解释,却不料只听见自家师父说。
“我没有骗你,这些月见草,是早就计划好了要给内门的弟子们,炼制增助修为的丹药的。”
给内门弟子?
炼制增助修为的丹药?
梁丘被这话气笑了:“所以,这见月草成筐地放在库房里,宁愿给内门的弟子炼制丹药,也不愿救齐元他一个外门弟子,是吗?”
“内门弟子一颗辅助修行的丹药,比外门弟子的一条生命都重要,是吗!”
“梁丘!”
老者怒喝一声,示意他先冷静一下。
“我知道你与齐元交好,但宗门需要发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咱们作为炼丹大宗,不可能一辈子都给那些名列前茅的宗门,当辅助当陪衬的。”
“在人才方面,我们真的太缺了,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宗门。”
“理解宗门?”
梁丘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用外门弟子的命为内门弟子铺路,这就是丹霞宗走的道?”
老者摇了摇头:“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本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
“去TMD的法则!”
向来恪守礼仪的头一次在自家师父面前飙了脏话:“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之一,但绝对不是唯一!”
梁丘怒吼道:“自幼,我的父亲就教导我,万物生灵,皆有感情,要尊重生命,敬畏自然,身为医者更要懂得医者仁心!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无苦疾!”
梁丘哭着呐喊道:“为什么这个连我父亲一届凡人都懂的道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自诩修仙的修士,却能做出用他人生命为自己前程铺路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唉......”
老者无奈地轻叹口气:“你现在还太年轻,以后你就懂了。”
“不.......我永远都不会懂的。”
留下这句话,梁丘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之所以踏入仙途,是为了学习更好的医术,懂得更多的药理,获得超乎凡人的力量,从而挽救更多的生命。
可现在,他却连自己的好友都救不了。
梁丘看着手中的见月草,眼泪不争气地砸了下来。
现在就算找到月见草也没用了,解药的炼制需要三天,而齐元现在寿命只剩几个时辰。
他本来,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巨大的悲伤和冲击,让他此刻像当年坠落在山崖时一样,无助地哭了起来。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从天而降的少年,鲜活地来到自己身边,问自己怎么了。
“别哭了......咳咳......”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梁丘猛然抬头,只见瘦弱的齐元披着披风,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出来了?”
梁丘胡乱地擦着眼泪,从地上站起,拼命地想掩盖自己的难过,可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你.....进去吧,外面风大,对你身体不好。”
梁丘说罢,便打算扶着齐元进去,却不料他却轻轻推开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
“我不想在那个小房间里死去。”
齐元声音轻柔,像是随时可以消散的沙。
谈及至此,梁丘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出来。
齐元看着面前的梁丘,仿佛又看见了十几年前,自己路过山崖时,遇见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儿。
齐元伸手摸了摸梁丘的头:“天快黑了,陪我去山上,看看落日吧。”
梁丘点了点头,带着齐元,来到了丹霞宗的后山上。
金色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日暮的风从二人身边轻轻吹过,树叶低声地呢喃着他们这十几年的过往。
“梁丘。”
齐元看着那轮落日,柔声道:“回去后,不要与师父置气,他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他也没有办法。”
闻此的梁丘微愣。
原来他知道......
他一开始就知道宗门为了将资源倾向内门,不会救他。
那这些天,他躺下床上,究竟在承担着怎样的绝望啊?
“......对不起......师兄。”
梁丘自责地垂下头,说起来,齐元都是为了救他。
“我不碍事。”
齐元最后再慈爱的摸了摸这个,这么多年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你也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给任何人道歉,以后,也请坚定地走自己想走的路吧,不要忘了当年,追随我而来的那颗初心。”
日暮西沉。
最后一缕阳光......消散了。
齐元走了,是踏着晚风,追着落日走的。
由于是外门弟子,他丧葬的预算很有限,便没有大办。
守过了齐元的头七,梁丘做了一件事。
趁着晚间的库房值守松散,便潜入了进去,一把火将里面的药材全烧了。
除了被他提前抢救出来的月见草,其余的药材,都被毁得不成模样,大半的药材都成了灰烬,整个丹霞宗损失惨重。
因为这个事太过恶劣,他受了不少皮肉之苦的惩罚,也被驱逐出了宗门。
但他早已不在乎了。
临走时,他偷偷拿出了藏着的月见草,来到了齐元的坟前,一株一株地种下。
从深夜,一直耕种到黎明。
直到日出的微光落入眼眸,梁丘才感觉到有一阵凉爽的微风从他的身边拂过,满地的月见草都盛开在晨光里,朝他点头。
“师兄......”
梁丘眼眸微垂跪在地上,给他行了三个响头,接着便转身御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丹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