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配进季家庄子,她明白,她和梅若经历相同,毕竟出身不同。季老夫人能容得了梅若这大概落魄的小姐,却容不了她这天生的婊子秧。白荷从没想过要争抢梅若的东西,她没有那个资格,季春棠也没给她那个资格,在畅春园青梅竹马的十年,他们三朝夕相伴,不说情深似海,也是共克时艰。阮白荷喜欢季春棠,春心萌动的年纪,喜欢一个英俊少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她也知道,季春棠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梅若。十年如一日的宠溺,十年如一日的喜欢,梅若随着季春棠回了庄子,才两年就传出婚讯,梅若的家找不着了,可那不影响季老夫人认定她做自己的孙媳妇。
“蔡嬷嬷,我不能走!”
阮白荷哭着喊:“团儿,圆儿,都需要我,我也不能不管梅若,她,她……”
她害了你无数个孩子啊!
到了这一步,蔡嬷嬷真想告诉眼前的傻姑娘真相,可傻姑娘却自顾自陷入了一段回忆,一段她与季春棠、梅若的回忆……
阮白荷出身低,娘是下等娼妓,在畅春园和客人搞出了孩子,发现时月子已大堕不下去,老鸨只能让她生出来,但生出来是生是死就由不得她。
阮白荷被老鸨带走,于畅春园的后院,找了个柴火妞喂着,稀里糊涂长到两岁,瞧着小模样不错,便打算留下做个雏妓,等十四岁来了葵水,就拍卖,这就是阮白荷最初的命——身为下贱窑姐的孩子,长大了也做窑姐,似乎没什么稀奇。
如果不是季春棠和梅若,阮白荷应该一辈子都在窑子里蹉跎,但季春棠来了,他跟梅若是被拍花子拍了后卖过来的。老鸨把他们和阮白荷放在一处,六岁的季春棠,四岁的梅若都记不起事,虽知道自己被拐了,除了哭叫也做不了太多,而哭叫在窑子里是最没用的。
挨了龟公一顿打,季春棠和梅若学乖了,他们老老实实,一个照着龟公的路子走,一个照着雏妓的路子走,阮白荷就是那时和梅若认识的,继而也认识了季春棠。
季春棠瞧她不起,阮白荷一直知道,因为季春棠被拐过来时衣服华贵无比,一看就是少爷,梅若也一样,小小年纪就显出了豪门贵女的气质,两个都是一朝仙神碾作尘,唯她是实打实的尘埃。
受教学东西也不灵巧,琴棋书画逗茶祭酒飞花令这些梅若一点就透,她呢,却只能摇摇扇哼哼曲,连老鸨都说,她去卖也卖不上价,太低级!接tຊ客只能接那些贩夫走卒,接不了贵商。
不像梅若,只学了几天,老鸨就把她带往楼上住了,这意味着她十六岁前都是安全的,老鸨要精心培育出个好苗子,然后一举卖个高价。
原阮白荷以为,梅若上了楼就不会下来,可她不仅下来,还给她带来了吃的。
学艺的日子,白荷经常吃不饱,调教的人为了提前使她们适应以后好练得楚腰纤细,故意不给她们吃,白荷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都饿的眼冒金星,是梅若来来去去地接济她,她才捱过了那段最难捱的日子。
后来,她长到十一岁,来了葵水,老鸨发现后就不想等到十四了,眼瞅着要破瓜发卖了,又是梅若,称自己没个知心的服侍睡不好,彼时的梅若已出落的标致婀娜,再养几年,待花魁之日亮相必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老鸨对梅若的态度也从轻慢到恭敬,那可是她的摇钱树,她怎敢不好好对她?于是,白荷又渡了一劫。
守在梅若身边,非但吃的饱穿的暖,梅若也不让她干重活,加上季春棠的亲人寻来,梅若这棵树还没开花结果,她们就借着季春棠的光一起脱离了火坑。
季春棠认祖归宗回到季家庄当了少爷,她和梅若住在离庄子没多远的东街巷子里,拢共两个月,两人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直到季春棠来领走了梅若,却留下了她和一包银钱。
她不配进季家庄子,她明白,她和梅若经历相同,毕竟出身不同。
季老夫人能容得了梅若这大概落魄的小姐,却容不了她这天生的婊子秧。
白荷从没想过要争抢梅若的东西,她没有那个资格,季春棠也没给她那个资格,在畅春园青梅竹马的十年,他们三朝夕相伴,不说情深似海,也是共克时艰。
阮白荷喜欢季春棠,春心萌动的年纪,喜欢一个英俊少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她也知道,季春棠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梅若。
十年如一日的宠溺,十年如一日的喜欢,梅若随着季春棠回了庄子,才两年就传出婚讯,梅若的家找不着了,可那不影响季老夫人认定她做自己的孙媳妇。
他们成亲时季春棠十八岁,梅若十六岁,在云州玉县,季家准备了盛大的婚礼。阮白荷熬了三天三夜,绣了一对鸳鸯绣帕送给他们做贺礼,因为是特殊的日子,季老夫人没拦着她,她顺利进了庄子,见了新郎、新娘,高高大大比之前还英挺俊朗的季春棠,恍如神妃清雅绝伦的梅若,真是天造地设。
祝福的话脱口而出。
白荷祝贺他们的心是真的,盼他们好的意也是实的,只是谁又能想到后面的事呢?
新娘即将洞房焦虑不安,留了白荷多说了会儿话,许是说多了吧,连带着两年没见的旧情也一并叙了,直叙的新娘困了,屋外喝酒的新郎大醉,闯进屋,也不看牵的是谁,酒气上头,按在身下就办……一夜荒唐,天没亮阮白荷就仓惶逃离。
她的身子没了,但静下心一想,其实也不后悔,她本就喜欢季春棠,算是圆了少年时期的一个梦,她不会给季春棠添麻烦,也不会让梅若难堪,她决定永不登季家的门,但如果是季春棠来找她呢?
三个月后,季春棠独自一人来了东街小院,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她原就是个饱满糜烂的胚子,催熟了,只会更糜烂,而他,说的海誓山盟,也终究抵不过欲火焚身,他们就这么苟合在了一起,甚至苟合出了孩子。
“孽种!”季春棠如是说。
她去堕了,却没堕掉两人的纠缠。
梅若从此患上了新婚恐惧症,她害怕房事,季春棠摸她一下她都怕。
季春棠也是真的爱她,为了保住她在庄子里的名分,连个妾也不纳,可他毕竟是男人,哪能因为妻子畏惧房事,就不行使为人夫的权力?所以他行使了,只是行使对象从梅若变成了她。
她该受这个罪,她欠他们俩,欠了他俩一生,欠季春棠一个正常的妻子,欠梅若一个忠贞的丈夫,她得还,她的身体就是她的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