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冉听到她的话,嘴角也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来,“文姨,等到了那边,你好好养身子,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她顺着文姨的视线,也是满目憧憬。文姨几不可微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当初主家那边让她把刚生来还没多久的二小姐带到乌镇养,且一呆就是十几年,让她一度以为主家是忘了二小姐。可几年前老爷和夫人一起亲自来乌镇,她以为是要接二小姐回去,心里虽是不舍,但到底也是高兴。毕竟是方家正正经经的小姐,回到方家才是正理。
机场这边,一冉的航班已经开始值机了。
排到一冉验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文姨的票是怎么也验不出来。
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系统上查了一下发现也确实应该有这张票,这种事工作人员还不够级别处理,便说要找经理来看一下才能决定。
一冉也没在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就跟文姨在旁边等着。
文姨如今的精神气相较之前明显好了许多,只是一场意外到底是伤了根本,本来年纪也大了,整个人便也越发显得老态起来。
一冉垂眸看着正微微阖眸的人,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不觉心酸,细算下来,文姨比周韵还小上两岁。
“真好啊。”
文姨坐在轮椅上,透过玻璃看着外头还没起飞的飞机,声音迟缓而不失安心。
暖阳的光线斜斜映射进来,笼在她的身上,静谧美好。
一冉听到她的话,嘴角也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来,“文姨,等到了那边,你好好养身子,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顺着文姨的视线,也是满目憧憬。
文姨几不可微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当初主家那边让她把刚生来还没多久的二小姐带到乌镇养,且一呆就是十几年,让她一度以为主家是忘了二小姐。
可几年前老爷和夫人一起亲自来乌镇,她以为是要接二小姐回去,心里虽是不舍,但到底也是高兴。
毕竟是方家正正经经的小姐,回到方家才是正理。
可当她站在车外,听到夫人哀哭,她心都凉了半截,更不要说一直翘首以盼的二小姐。
明明都是一个肚里出来的,文姨实在不明白夫人怎么能这般心狠。
自己的孩子说扔就扔,想用的时候也没有丝毫顾忌。
再怎么重情重义的孩子,遇上这般三番五次的寡情,终究也会被伤了心。
文姨受教育程度不高,因着家里情况小学没上完就呆在家里干活了。
后来因缘际遇,碰上方家老夫人的慈悲怜悯心,进了方家这处桃源。
文姨对方家是敬重的、感恩的,便是这条命给方家,她也心甘情愿。
可即便如此,她对夫人的行为却始终不敢苟同。
生育之苦再怎么也不该怨到一无所知的孩子身上,更何况,这么多年了,再大的怨气在想到是自己的孩子也该散了些许。
在二小姐替大小姐订婚后,文姨以为这件事就是结束了。
可如今……
文姨看着倒映在玻璃上的一冉,头发长了,皮肤白了,人也瘦了,变得安静了。
稳重了许多,也好看了许多,但从前乌镇里那个整日在她跟前晃荡的冉冉的痕迹却是被掩盖了干净。
文姨面上虽是不显,心里却跟在下滂沱大雨一般伤心,她是冉冉啊!方家正经的二小姐,她的冉冉啊!
明明来这不过几年,一切都变成了这样。
这趟大抵是不能如愿了,在文姨看到那处工作人员频频望过来的视线,隐约猜测到。
她虽离方家在乌镇十几年,但往日在方家见得各种手段早已深熟于心。
突然出现的意外,若无意外便是征兆。
心口好似压了千斤,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留在方家于冉冉到底是好是坏,毕竟这也是她的家,老爷和夫人总不能一直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狠心吧。
文姨看着远处,眼神飘渺不定,茫然想着。
一冉自然是没有察觉到文姨的心思,在她看来,一切马上就能尘埃落定了。
“这孩子,多半是想把人送飞机上才放心吧。”
电话那头,方文山含糊不清。
魏轩舟要快速找到人,自然是有魏家的一套方式,查到文姨的票竟还意外看见也有一张妻子的票。
对于方文山的说辞,魏轩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不管是怎么样,以妻子现在的情况,魏轩舟是必然要把人接回去的。
方文山听见电话那头听不出情绪地挂了电话,一边在庆幸当时自己怕出意外用了黎黎名字同时,也越发惴惴不安。
冉冉那边电话一直关机打不通,他隐约觉得这次再让二女儿帮忙,她未必会愿意了。
可事急从权,方文山想,只要有文姨这个筹码,于他万事总归会方便一些。
他心里庆幸当时冉冉执意要和文姨一起走,才不会让现在的境况立马落入两难的境地。
做父亲的,对亲生女儿这样出尔反尔,方文山虽心怀愧疚,但不无乐观地想着以后一起弥补也是一样的。
丝毫没有想过一冉到底在不在意他的所谓弥补。
因着有方文山在背后的暗箱操作,早早到的一冉她们眼见着后面一波人都已经上了机,她们却还站在外面无人问津。
被喜悦冲洗的一冉逐渐反应过来,她径直走向验票处,工作人员显然是一直知道她们的存在,看见她过来,眼底闪过显而易见的躲闪。
这是什么意思?
一冉自然是察觉到,她像是不能理解一样,语气略带迷茫道:“我们什么时候能上机?”
工作人员见一冉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虽然有些心虚,但仍能不失底气:“您这边再等一会儿吧,经理马上就来了。”
一冉没再说话,她看见朝她们急急走来的刘叔。
方黎黎果然又和程昱跑了,一冉脑子里下意识联想到。
“凭什么?”
她嘴里呢喃,像是在问工作人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工作人员没听清她说什么,见她神情有些不对,也不敢多说什么。
注意力刚从一冉身上转移,本来还显得安静的顾客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语气尖利而有凶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当我好欺负?我在这等了这么久,还没解决,这是你们的问题!凭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来给你们兜底?我钱付了,票也有了,现在我必须立刻马上登机!”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目光,推着文姨就要进去。
那工作人员哪想到温温柔柔的顾客说变脸就变脸,猛地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到底是记得上头人的吩咐,连忙拦住,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保安一窝蜂地跟着上来制止。
一冉势单力薄,加上还推着个坐轮椅的文姨,自然是寸步不前。
她紧抿着嘴唇,柔和的面上满是固执,一双乌眸泛着莹莹水光,却死死睁着,直逼得眼圈一周发红。
“二小姐……”,一双手乍然出现,搭在一冉的手腕上。
“滚开!”
一冉看也不看,猛地甩开,也不知道是对这双手的主人说还是对周围拦着她不让她前进的保安说。
刘叔被甩得愣了一下,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脾气极为温和的二小姐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方才他远远便察觉出二小姐是看见他才突然发难的,心下不觉一叹。
想来老爷是猜到二小姐是不愿意回去的,所以才会提前在文姨身上下手。
刘叔虽是方家司机,但常年跟在方文山手下,也养成了些手段和见识,要不然方文山也不会让他来处理方家这等秘辛。
他目光流连在一冉脸上,心中冒出一个疑问,二小姐是怎么就确定方家是要让她回去干什么呢?
“二小姐,不如我们先到那边好好谈谈,想来你心里也清楚了文姨为什么走不了吧。”
刘叔站在一冉身边,趁着人歇声的时候,在一旁出声道。
一冉自然是将他的话悉数入耳,她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周围,和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的工作人员,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好像蛮不讲理的人是她一样。
一冉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捏在轮椅上的手却是紧了又紧。
刘叔看她这样,知道她是妥协了,忙从她手上接过轮椅,“二小姐,请这边走。”
刘叔说了前因后果,又补了句:“二小姐,不过是暂时的,大小姐很快会被找回来的。”
“多久?”
刘叔也不知道人在听没有,听到人突然出声,反而愣了一下没意识过来。
“我说这次的暂时又是多久。”
一冉静静站着,面上没有一点情绪,浑然看不出刚刚她激愤不已,一人抵众人的激烈。
“老爷说了,不过一两天而已。”
刘叔迅速接上。
“呵。”女人的轻笑声嘲讽地浓郁,听得刘叔心头咯噔一下,“之前一两年就是结婚,现在的一两天难不成真要我和他生个孩子吗?方文山和周韵他们到底是高雅,宁愿找个假的糊弄也不舍得他们的宝贝女儿落了任何一个环节,论开明,他们怕是绝无仅有的。”
阴阳怪气的语气里,厌恶憎恨丝毫不掩,就是称呼连敷衍一下都不肯了,这俨然是要闹掰了的意思。
刘叔听得心惊,一时竟也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