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虔诚地许诺:“我当多少年警察,它就会陪我多少年。”“以后不管我办什么案子,只要看到它,我就能想起你,就算再累也不会累了。”他很宝贝这个做工粗糙的瓷娃娃,连搬家都是双手捧着它带走。我想起从前,心头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啃噬,又痛又痒。“周易炀,我们真的……只差一点就能在一起了,对吗?”如果没有这场变故,我本可以和他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恋爱、结婚、生子。可世界上最让人意难平的,就是“本可以”。
我脑袋懵了一瞬,下意识去拉周易炀的手:“不要!”
可我的手只从他的身体穿过,连微小的气流都掀不起。
周易炀飞快签了字,看着大家笃定开口。
“我会代表警队全体去递交申请,从此和林诗毓划清界限。”
得到他的表态,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我看着周易炀凌厉的眉眼,心里一阵悲凉。
我低声喃喃:“不必麻烦,死亡就是我们最清晰的界限……”
此刻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正因为生死有别,我现在看他才觉得那么陌生?
周易炀拿着联名书又一次去了领导办公室。
领导看着上面的全体签名,神情似乎有些复杂。
他沉默了许久,只说:“这事不急于一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住凶手。”
周易炀眉目冷凝,点头:“明白,我一定会将林诗毓绳之以法。”
再一次听到这话,我心里已经激不起多少波澜。
甚至还有些期待:“我也希望你尽快找到我,那样,我至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周易炀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他马不停蹄地召集所有同事开案情分析会,又分别布置了任务。
一直忙到深夜,仍伏在桌前看着案件资料。
我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下巴上冒出头的胡渣,下意识开口劝。
“你已经两个晚上没好好睡过觉了,快回家休息……”
话没说完,我自己先讷讷地住了口。
我已经死了,还成了在逃嫌疑犯,没办法、也没资格劝。
还好有师姐楚静瑶过来逼他下班。
“你也不想还没抓到林诗毓,就自己先下去陪老杨了吧?”
我听得心头一刺,却还是点头,故作轻松的语气。
“是啊,我也还等你帮我找尸体呢……”6
周易炀欲言又止,按了按紧皱的眉心,沉默片刻,还是收拾东西走了。
我跟着周易炀回到了他家。
周易炀一打开门,身形就僵了一瞬。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简洁屋子,心里酸胀不已。
黑色沙发上的玩偶、床头柜的闹钟、衣柜里的毛衣……
他的房子里,到处都是我在他生活和生命里留下的痕迹。
而这一点,我甚至是到了自己死后才意识到。
周易炀眼中染上一丝阴翳,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喝水。
视线却凝在桌上的一个瓷娃娃身上。
娃娃穿着深蓝警服,摆着臭脸,和周易炀有五分神似。
那是我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亲手做的礼物。
那时周易炀刚考上警校,我开玩笑说:“这就是未来的秦警官办案的样子。”
他那时候捧着这个瓷娃娃,眼里甚至有了泪光。
他近乎虔诚地许诺:“我当多少年警察,它就会陪我多少年。”
“以后不管我办什么案子,只要看到它,我就能想起你,就算再累也不会累了。”
他很宝贝这个做工粗糙的瓷娃娃,连搬家都是双手捧着它带走。
我想起从前,心头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啃噬,又痛又痒。
“周易炀,我们真的……只差一点就能在一起了,对吗?”
如果没有这场变故,我本可以和他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恋爱、结婚、生子。
可世界上最让人意难平的,就是“本可以”。
差一点就能够到的幸福,让我心里充斥着不甘的痛苦。
周易炀拿起娃娃,眼眶似乎红了。
“林诗毓……”
我还没来得及看真切,就见他眼神一冷,一甩手,将那娃娃狠狠砸在地上!
一声巨响,砸得我猛地一颤。
灰白的瓷片四分五裂,和我的心一样。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易炀:“你为什么要砸它?你明明说过,它会一直陪着你……”
我看着满地的碎片,蓦地想到我们的关系。
再也拼不回去了。
心脏传来痉挛般的剧痛,我攥紧了手,不知道还能怎么缓解……
第二天一早,周易炀正换衣服,外面有人敲门。
声音隔着门传来:“有快递。”
等周易炀出去开门的时候,外面只有一个快递盒放在地上。
快递盒很小,上面没有快递单。
我不自觉皱起眉:“这不是一般的物流快递,很可能是有人送来示威的,要小心。”
周易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戴上了手套,将快递拿进去,观察了一番,才十分谨慎地拆开了盒子。
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是我的手机!
紧张和惊疑在我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这手机是凶手送来的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又为什么会选择单独给周易炀?
我有些焦急地看向周易炀,就见他沉默地拿着我的手机去了警队。
“这是林诗毓的手机,需要做数据恢复。”
他将手机交给队里的计算机高手,又派人沿着快递来源去查线索。
很快,手机数据被修复好送了过来。
我的手机里的软件很少,联系人更是寥寥无几。
邮箱里躺着一封没送出去的信,里面只有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