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跟着小满去家里的简单问话,让小满爷感觉到温暖,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一辈子不服输的倔老头这才有动力再上山搏一把。小妮妮在自个太奶的示意下,给江枝端了一碗水,还喊了一声:“江奶奶!”江枝嘴角抽搐着,勉强挤出笑接过,还乐呵呵的夸一句:“妮妮乖!”小满爷把柴刀在地上嗑了嗑,道:“他婶,你们棚子搭得咋样了?要是缺人手,就让小满去帮两天!”江枝很是意外:“这样不好吧,你家也需要人干活!”
小满家窝棚距离自家一百米,上下崖需要几分钟。
江枝走到一看,果然比自己家的好。
靠着岩石的棚子足有三间,一片瓦式的顶子,高处固定在石壁上,矮檐搁在石片墙上,严密得连风都没有一丝。
此时,小满奶正带着重孙女妮妮在用树枝扎成的扫帚清扫棚里浮土。
小满爷则在旁边用刀劈着手上的木棒。
“长庚伯!”江枝喊了一声,踩着刚铺过的石板路径直进了棚子。
小满爷放下柴刀有些别扭道:“二瑞他娘,你坐!”
江枝也不跟他客气,在旁边的半截木桩子坐下直接就问:“长庚伯,你们这里吃住都挺好的,为啥前几天不上山?”
这是她一直就想不明白的。
一提上山,小满爷脸上的褶子就皱在一起,长叹一声:“那时候只想着没吃的,上山也就多活十天半个月,还是死路一条。
要是不走,说不定流民见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没粮就不折腾。”
旁边小满奶戳破他的谎言:“二瑞娘,你别相信这话,还是怪村里走时,那些人见我家是拖累,就都躲着。
平时侄儿侄孙儿亲亲热热,可到关节上,连问一句的人都没有。
我这老头子要强一辈子,现在被人嫌弃,他就死也要赌口气。”
被人揭了老底,小满爷黑着脸呵斥:“不会说话就别说,谁要赌气了。我就是老了,也要撑着腰杆做人,不去麻烦别人。
我是觉得他婶有一句话说得还对,上面的人怎么打是他们的事,总是需要人种田的。
那就到山上捱一阵,没粮就吃草根树皮,万一打着打着好了,小满和妮妮就不用在外面逃难。”
江枝笑了,这也是一个犟种,还是拿一家子性命硬犟的老犟驴。
她有些理解这个老人的意思。
小满爷要强一辈子。
早年丧子丧媳,他凭自己的能力养大俩孙儿。
就要过上重孙满堂的好日子,偏偏又遇上大孙子摔瘫,孙媳妇改嫁的事。
这种变故搁在谁家遇上一条,都足以将人击倒,但小满爷还是坚持下来。
可遇上逃荒,带着瘫痪的大孙子,只靠个人力量无法完成。
被别人嫌弃抛弃的打击太大,老人的心里没一丝生存希望,准备破罐子破摔。
是自己跟着小满去家里的简单问话,让小满爷感觉到温暖,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一辈子不服输的倔老头这才有动力再上山搏一把。
小妮妮在自个太奶的示意下,给江枝端了一碗水,还喊了一声:“江奶奶!”
江枝嘴角抽搐着,勉强挤出笑接过,还乐呵呵的夸一句:“妮妮乖!”
小满爷把柴刀在地上嗑了嗑,道:“他婶,你们棚子搭得咋样了?要是缺人手,就让小满去帮两天!”
江枝很是意外:“这样不好吧,你家也需要人干活!”
现在家家都没有空闲的人,小满家虽然棚子好,但该做的事也很多,而且家里还只有小满一个腿脚好的,怎么好意思拉走。
小满奶手上不闲,就说几句话的时间也在搓麻线:“小满他婶,以前我家跟你接触不多,只知道你是个泼辣的,爱跟人急眼,还不知道你也是个心善的。
上山第二天早上,只有你让二瑞来看我们吃过东西没有,唉!人老了让人嫌……
现在没地没田的,我家里不急着干活,就让小满给你干几天活。”
说到这,小满奶抬手擦了一下眼角。
危难时刻见真情。
平时大家都说江氏在虐待孩子,可那孩子还是长大成人了。
庄户人家的孩子半道夭折的多了去,真正心恶的舅母,那孩子就活不成。
江枝有些汗颜,那是山下起火,徐二瑞来打听消息,也不是专门关心有没有饭吃。
不过小满奶真会说,胡搅蛮缠的原身被轻飘飘一句“爱跟人急眼”就糊弄过去了。
江枝也不逞强,把自家的难处说了:“不瞒长庚伯,我们住的棚子还不够,正准备再搭一间,现在马上三月了,要是下雨,就怕草顶撑不住。”
男频书里对这些生活中的细枝末节根本就不写,弄得她现在对这里情况并不了解,还是需要多问问里面的纸片人原著民。
听到江枝的担心,小满爷摸着手中的柴刀皱眉道:“以前这个季节也早该下雨了,你要盖房子得加紧,冬天旱了几个月,雨一下肯定得半月不停。
要是树皮不够,就让小满和二瑞在我家拿些去用,盖厚实些,你家里有双身子怕受湿。”
江枝赶紧感谢,若是有多的树皮盖棚顶,那就是最好了。
她还有一个疑问需要解:“长庚伯,那些流民万一上山来怎么办?”
从第一晚上村里着火后,这几晚上陆续都有火星闪动。
她没要二瑞回村去看情况,烧了就烧了,看一眼又解决不了问题,只担心流民上山。
自己一家三口还好办,能用石头砸下去就砸,要是打不过随便往林子里一钻就是。
小满家就不方便了,自己这一问,也是提醒的意思。
小满爷脸皱成苦瓜,眼睛却露出精芒:“我让小满叫你来,就是说这事。
从村里到这片山只有一条近路,我准备封住。以后只有我们两家人知道怎么走,不认识路的流民找不到,村里那些人也别想随便上来。
你家要是还有什么东西要回村拿,就赶紧去一次,以后就不好走了。”
小满家跟江枝家的棚子都在一条路上,小满爷一辈子都在这山上烧炭,早就将一草一木摸得滚熟,哪里最难走他很清楚。
这是在路上动手脚,把这片山头归两家所有,同样也把两家人封在里面,无论谁来出入都不方便。
面对危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应对方法。
小满爷知道自己家没有能力抵抗流民,就自我封闭,缺吃少穿也只能熬着。
江枝惊讶的瞪大眼睛,有句话说得好听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说得难听就是:老妖怪,人老成精!
避世老林,这办法真是稳如老狗!
小满爷四代同堂,常年的劳作让外貌看着苍老,仿佛是现代七八十的人,其实也就六十岁多。
体力不行了,生活中的智慧却是不少。
有这样一个倔老头在,江枝顿时感觉自己轻松不少。
只是她坐在棚里说话时,时不时能听到黑暗角落有压抑的咳嗽声,想来就是那个瘫了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