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楼道里堆了一些不知道被谁收集打包的塑料瓶，踩上去哗啦直响。温芮扶着周信上了六楼，周信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吱呀一声，已经掉漆的铁门打开了，周信啪的一声按亮了墙边的开关。天花板上一盏昏黄的塑料灯便亮了起来。灯中间还堆积了一层黑乎乎的飞蛾的尸体。温芮站在门口：“你一个人可以了吗？”周信点头。“那我就走了。”温芮指指楼下。周信扶着沙发艰难坐了下去，看着站在门口的温芮：“这么晚了，你们学校寝室已经锁门了吧。”
温芮仍在细微得抽泣着，瞧着鼻涕就要出来，温芮侧过一脸就要上手去擦，周信直接上手轻轻拭去了她的鼻涕，然后顺手擦在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上。
温芮有点意外得看着他，又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在喉咙里翻腾一番，被周信抢了话。
“这西装很贵的，回去找家干洗店洗干净了还给我。”
温芮清了清喉咙：“好。”
刚才用冷水把自己淋了一身，这回风一吹，温芮只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她瑟缩着身子站在路上等着周信打车。
周信双手插在口袋走到了温芮的前面，整个人靠在公交站台上，脊背微微拱起。
等了好久也没见一辆空车过来。
这几天的雨水令淮市气温骤降，温芮看着周信手抄在口袋里穿着一件衬衣站在风里，她问周信：“你站我前面你不冷吗？”
周信没有太听清，转过头拧着眉看着她：“什么？”
温芮双手抱在胸前把自己抱紧：“你替我挡风你不冷吗？你要是冷的话就站在我旁边，这样我也可以为你挡风了。”
周信勉强咧嘴一笑，脸色有点苍白：“我不冷。”
“哎车车车。”温芮快步走上去伸出手拦住了一辆空车。
温芮正拉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却听得后面扑通一声。
她转过头，顿时心跳好像慢了一拍。
周信整个人摔坐在地上了。
她跑过去看见周信紧紧捂着肚子，脸上大汗淋漓：“周信！周信！你怎么了？”
瞧着周信不作声，温芮冲着出租车大喊：“师傅，帮帮忙！过来帮忙啊!”
淮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病房里，周信正挂着盐水睡着了，温芮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医生推门进来了：“你是家属吗？”
温芮点头又摇摇头：“我是他同学。”
“检查结果出来了，脾脏还好没有破损，可能就是胃部遭受重击而引起的急性腹痛，好好休息下，这两天注意吃点好消化的就行了。”
温芮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等会你先去把费用交了。”
“好。”
温芮听着关门的声音，熄了病房的大灯，打开了周信床头的一盏小灯，轻手轻脚得掀开了周信的病号服的下摆，看着他的腰腹上全是青紫色的痕迹。
下手多重才会打成这个样子？
温芮伸出手轻轻拂过他的伤口。
“嘶！”周信发出一声轻呼。
温芮慌得立马抽出手，把他的衣服盖好：“弄疼你了吗？”
周信慢慢抬起头：“怎么？趁我不注意想要占我便宜？”
温芮连耳根都红了，拉过凳子坐在旁边：“我是看你的伤口。”
周信躺下去：“死不了！放心吧！”
温芮搓着手，嗫嚅道：“对不起啊，是不是因为我才...”
周信偏过头：“也不是，换做其他人我都会上的。”
他看着温芮不说话，挑逗得说：“你嘴上都是愧疚，但是也没看出你有什么行动！”
温芮愣了下：“我，我要...”
周信朝着温芮的方向努了努嘴。
温芮腾的一下站起来：“什么？”
“我是说您不能聊表谢意，大慈大悲给伤患倒杯水喝！”周信扶额头，甚是无语。
这一天到晚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温芮倒了杯水在一次性杯子里递给周信。
周信撑着床板挣扎半天，脸上看起来痛苦的很：“起不来。”
“那要怎么办？”
“你看着办吧，只是我现在口干的很。再不喝水，等会你就能见到一具干尸在床上了！”
温芮没办法，坐下来扶起周信的头：“慢点儿啊。”
周信侧过脸喝了两大口，正准备躺下去，他又说道：“我要上厕所！”
“我去喊护士！”温芮拔腿就要往外跑。
周信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喊护士干嘛呀，护士是你请的护工啊，还要照顾你上厕所？”
“那你自己能行吗？”
周信真的是要被温芮给气死：“你就不能扶我一把吗？”
温芮有点手忙脚乱，只是脸上连着脖子又红了一片：“好吧。”
温芮取下药水高高得举着，然后搀扶着周信进了卫生间。
“转过去！”
温芮乖乖得转过身。
接着就听见周信放水的声音。
温芮把头低了又低。
“好了！”。
周信重新躺在床上，看着温芮来不及洗的脸：“你去洗把脸吧，看着怪吓人的。”
温芮洗了脸回来发现周信已经脱掉了上半身的病号服。
她这才发现不止腹部，他的背上、肩膀上都是打斗的伤痕。
平时都干了些什么啊？
“你要干嘛？”温芮转过身。
周信背对着温芮站着，提着裤子：“你洗干净了吗洗的这么快？”。
温芮瞧着周信答非所问，又转回来看着他。
“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啊？”
周信慢悠悠得一粒一粒得扣着衬衣扣子，布料时不时摩擦到伤处，他无声得龇着牙，然后又换了平静的语调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因为没钱才去做兼职，然后才出现这码子事，你要是有钱给我出医药费我立马脱了重新躺回去。”
温芮有种被看透的不自在：“我是没钱。”
“正好，我也没钱！”周信拿起西装外套走到温芮的身边：“还不走等什么，要不你留下来抵债也可以。”
“可是医生说...”
还没等温芮说完，周信已经牵起温芮的手开了门。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护士站刚好没有人，周信拉着温芮的手，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急诊室。
出了医院，周信松掉温芮的手，放慢了步子，眉宇间又叠出一层层褶:“你去前面去打车。”
“好。”
温芮小跑两步走上前去，打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折返回来扶着周信上了车。
“你慢点儿啊。”
当温芮站在棉花厂楼底下的时候一股不知名的味道窜到了鼻子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不太好闻。
一楼的楼道里堆了一些不知道被谁收集打包的塑料瓶，踩上去哗啦直响。
温芮扶着周信上了六楼，周信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吱呀一声，已经掉漆的铁门打开了，周信啪的一声按亮了墙边的开关。
天花板上一盏昏黄的塑料灯便亮了起来。灯中间还堆积了一层黑乎乎的飞蛾的尸体。
温芮站在门口：“你一个人可以了吗？”
周信点头。
“那我就走了。”温芮指指楼下。
周信扶着沙发艰难坐了下去，看着站在门口的温芮：“这么晚了，你们学校寝室已经锁门了吧。”
温芮站在门口不说话。
“你把门开着，不关灯，进来凑合一晚，我躺沙发好了。”
温芮还是有点犹疑。
但是无奈自己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她按照周信说的没有关门，慢慢走来掀开帘子坐在了床上，看过去，发现周信已经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温芮双手撑在床上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屋子，八十年代的老式装修，客厅也小的可怜，十几平的样子，中间还吊着一个硕大的沙包。
温芮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了床边。
周信的腿很长，沙发长度不够，只能把腿伸出去在边沿上吊着，温芮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似乎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她从床上抱起一床毯子轻轻搭在了周信的身上，然后帮他捏好了被角。
她一个人和衣靠墙坐在床上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不过刚有一缕日光照耀在她头发上的时候，她是睡着的，身上还有一床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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