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靳延拉着她夺下酒瓶,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他想问江黎为什么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就变得情绪低落,可人已经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怎么询问都不作声。罗靳延知道她醉了。她趴了好一会,被酒气熏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除了茫然外的神情。“带我走吧。”她说。车上暖气开的十足,罗靳延报了酒店名字后,又跟着补了一句。“联系她的那位助理,接过来照顾她。”黎云琮应声照做。江黎醉了酒不吵不闹,她稳得住身形也走得动路,罗靳延牵着她,她就乖乖地跟在身后。
洗手间里响起江黎的回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阿黎,你这么讨厌我,偏偏就这点随了我,你的脾气不好,你爸爸就从不会这样。”
唐韵靠在沙发上,四十多岁的年纪风韵犹佳,不见半点苍老。
“你觉得你对他来说算什么?那样的豪门府第出身的富贵少爷,施一点小恩小惠就足够你开心幸福,可这世界上的傻人有几个?你努力到今天,不能做个傻女啊。”
唐韵说:“我不反对你们接触,如果他能为你带来利益、带来权贵,我甚至赞成你们相处下去,但我只劝你一点。”
“阿黎,图他的钱就不要动感情,图他的人就不要他的施恩,把你的情感从利益中抽离。”
「人最没用的东西就是情感。」
有情饮水饱顶什么用,换不来真金白银。
这是唐韵总挂在嘴边的话,江黎听了十几年。
江黎不知从何时开始喉咙哽咽,是从那句“至少我熬死了你爸爸”,还是那句“不能做个傻女”。
她仰起头,将眼眶中泛起的酸涩感强压回去。
指甲在掌心里攥了又攥,印出月牙痕迹,泛红到痛意,她才稍稍抽离出情绪。
“如果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来说教,我劝你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江黎说,“我知道自己图什么要什么,我很清醒,我和你不一样。”
唐韵说:“你只敢说你自己,那他呢?他也不一样吗?四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感情和心性,他难道没有见过其他人,偏偏执着于你吗?”
“阿黎,别傻了,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逢场作戏,各得利益。”
江黎沉默了。
她不知道。
但她依旧固执地说着那一句“他不一样”,即便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是不是这样想。
唐韵继续说道:“有钱人都一样,你爸爸那样的蠢人不多见,可就算他蠢,结局不都一样。但我已经知足了,我有了你,你爸爸死后他们家给了我二百三十万让我带着你独自过日子,我该知足了。”
“可你明明可以好好过日子,却拿着我爸爸死后的赡养费去赌。”
江黎抿着唇,声音微微颤抖:“你的知足就是自己浑浑噩噩糊涂的过一辈子,你就这样糊涂下去也好,可你凭什么来干涉我?你懂什么?”
唐韵静了好一会。
“我是不懂,可我毕竟养了你二十年啊。阿黎,我只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
她将视线落在电视屏上,静静地看着那辆普尔曼始终未曾降落的车窗。
“有情饮水饱顶什么用,换不来真金白银。”唐韵说。
江黎长呼一口气,眼眶憋得泛红。
“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如果没别的事我挂了。”
唐韵顿了顿:“上个月的生活费花完了,再打过来一些吧。”
江黎挂断了电话,热泪含在眼圈里憋了半晌不让它落下来。
她死死咬着唇,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江黎,不要哭。」
「江黎,问问自己的心。」
她沿着长廊一路走回包厢,罗靳延端坐在那里,似乎等了她许久。
他那双黑眸隐在浅雾之间,江黎分辨不出他的神情。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永远都是那样。
是「玩味」还是「深情」,江黎隐在雾里,还是分辨不清。
江黎勉强地笑出一声,眼底的红被她藏起。
“京北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她这样说。
“我想喝酒,今晚不用送我回去了。”
-
罗靳延从来没见过江黎醉酒的样子。
52度的白朗姆酒,她喝了整整半瓶。
罗靳延拉着她夺下酒瓶,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他想问江黎为什么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就变得情绪低落,可人已经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怎么询问都不作声。
罗靳延知道她醉了。
她趴了好一会,被酒气熏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除了茫然外的神情。
“带我走吧。”她说。
车上暖气开的十足,罗靳延报了酒店名字后,又跟着补了一句。
“联系她的那位助理,接过来照顾她。”
黎云琮应声照做。
江黎醉了酒不吵不闹,她稳得住身形也走得动路,罗靳延牵着她,她就乖乖地跟在身后。
酒店的观光电梯一路上行,突然在某一楼层停住。
细小的声音突然从电梯外传来,江黎突然抬起头松开了罗靳延的手走出电梯。
罗靳延一顿,跟在她身后询问:“去哪?”
她越走近,那声音越是尖锐。
罗靳延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不再朝前走。
江黎走过去弯身贴在门上,将里面的声音听了个清楚。
时而辗转,时而尖锐。
她握着门把手作势要推开,嘴里还呢喃道:“这声音我在唐文德的房间里听到过……”
一下没推开,里面的声音愈发高昂。
江黎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明白了那是什么声音。
她后退半步,脸色愈发红,险些跌落。
罗靳延快步上前将人抱起扛在肩头上朝电梯走:“听够了吗?”
江黎愣了愣,舌头都有些打结:“听、听够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京北,不是在香港,自己更不是在游轮捉奸。
罗靳延没将人放下,就那么一路扛到了顶楼。
房间门被刷开,屋内灯光随着感应瞬间亮起,罗靳延将人甩在大床上,倾身压下去。
“听够了,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江黎眨了眨眼,看了罗靳延好一会,突然抬手去解领口旗袍的盘扣。
白皙的锁骨露出,因醉酒染上的红如雪中红梅,隐约现在翠绿之下。
罗靳延一把按住她的手。
“你不愿意。”
江黎摇摇头:“我愿意。”
她说「今晚不必送她回去」,暗示的多么明显。
罗靳延压着她的手没松。
“你不愿意。”他的声音沉了沉。
江黎没有再反驳他的话,她解开盘扣的手松了,从他的大掌下抽离。
“罗靳延,你真好看。”
她看着他镜片下那双黑眸:“我见过很多人,可我觉得你最好看。”
罗靳延微微蹙眉,不知道是她的醉话还是什么。
江黎看着他,她的嘴角在上扬,可眼底却藏着一抹红。
她说。
“罗靳延,你有六十二家赌场,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赌徒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真金白银,真的重过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