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们上哪给你找人参去,恐怕把我们几个都卖了,都凑不起一根人参。”他的语气很冲,斜着眼看着苏意然,眼里都是厌恶和不耐烦。“咳咳咳,咳咳……”苏意然边咳嗽边捶胸口。“我们穷人家,哪里有钱买人参,别是被那个黄雄给骗了,他这不是为难人嘛。”顾夜铭看她咳嗽的厉害,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苏意然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别买。”顾夜铭的脸色缓和了一下,“那有没有别的法子,找别的郎中给你看看吧。三娃呢,让他将羊关半天,换个郎中看看不就好了?”
晚上,赵玉芳再次来看苏意然,得知她病入膏肓,需要人参入药才能好。
赵玉芳唉声叹气,劝她试试别的法子,抹着眼泪走了。
次日,苏意然需要人参吊命的事,传遍了整个庄子。
老大两口子被庄里人问起时,干脆的说没钱买人参,他们管不了之类的话,被庄里人数落了一番。
老大两口子气不过,数落完就气得回了家。
躺在炕上咳嗽的苏意然,听到了老大急匆匆的脚步声跨进屋子,下一刻,果然看到了他黑臭黑臭的脸。
顾夜铭甩下门帘子,气呼呼的坐在炕头边,胸中的火气横冲直撞。
“咳咳咳,咳咳咳……”
苏意然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奄奄一息的样子。
“老大,你……来了。”她摸了摸胸膛顺气,“今天回来的挺早。”
她挣扎着,艰难的从炕上坐起来,背后垫了两个枕头,没骨肉似的靠在墙上。
老大看着她的样子,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怎么好端端的,病成这样了,平日里不是好好的吗?”
顾夜铭没好气的数落她,“叫你平日里别那么拼命,种地就种地,就那么缺钱吗,非要在大太阳底下铲茵陈铲蒲公英,那能赚几个钱,白白糟蹋了身子。”
苏意然按着胸口咳嗽着,一个字也没说。
她淡淡的看着顾夜铭的反应,心静如水。
只见顾夜铭握着拳头,气恼于忽然降临的麻烦,不耐烦的看着苏意然。
“你让我们上哪给你找人参去,恐怕把我们几个都卖了,都凑不起一根人参。”他的语气很冲,斜着眼看着苏意然,眼里都是厌恶和不耐烦。
“咳咳咳,咳咳……”苏意然边咳嗽边捶胸口。
“我们穷人家,哪里有钱买人参,别是被那个黄雄给骗了,他这不是为难人嘛。”顾夜铭看她咳嗽的厉害,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
苏意然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别买。”
顾夜铭的脸色缓和了一下,“那有没有别的法子,找别的郎中给你看看吧。三娃呢,让他将羊关半天,换个郎中看看不就好了?”
有事就找三娃,老大真聪明。
苏意然眼睑低垂,在心里嘲讽自已,看看,这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大儿子。
“他回来的早,咳咳咳,已经去找了。”苏意然抬手挥了挥,“你忙吧,不关你的事。”
顾夜铭顿时起身,似乎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那他取药了吗,不用人参咱喝点别的,不一定非要用人参。”他站在地上,难得多问了一句。
“那你下午帮我买药吧,去集市上买点草药,街上有个郎中很有本事。”苏意然试探道,“咳咳,我很难受。”
“三娃不是去了吗,他肯定也买了药,等他的药吃完我再去也不迟。”顾夜铭很不情愿的嘟囔道,“我的钱阿凤在管,她不会给钱的,说是要盖房子养孩子。”
“……”看看,他一句话将自已摘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跑腿的事都不愿意做。
别说是出钱了,老大能进她的屋子,已经是看在那些还没分的田地上头。
“咳咳,那还能怎么办,”苏意然哑着嗓子,咳了半天停下来,“郎中说我这不只是咳疾,伤在内里,是生你们几个的时候落下的病根,人参最管用。”
“实在不行,就把地卖一些,现在我们家最值的……”
“那怎么行!”
顾夜铭激动的大喊,冲着苏意然嚷嚷道,“不能卖地,你想让我们都喝西北风不成?”
“三娃那一圈羊总能卖几个钱,我打听过了,二十几只羊,行情好的话能卖七八两银子呢,地不能动!”
他激动的唾沫飞溅,指着苏意然骂道,“你老糊涂了,难道为了给你治病,连我们弟兄四个的死活都不顾了吗?”
“咳咳,咳咳咳咳……”苏意然用力的咳嗽着,肺都能咳出来似的。
顾夜铭连忙往后躲了两步,“想卖地也行,别卖我那份,你总不能让我刚出生的孩子饿死吧。”
“……”果然,在他眼中只有那些地,根本没想过,若是她死了,他年纪轻轻就没娘了。
也是,他都成家了,娘能有什么用。
生个病还要他出钱,不是拖累是什么。
“好啊,”苏意然脑袋靠在墙上,有气无力道,“分地也行,但水川那块地,咳咳,不能给你。”
“……”顾夜铭没有搭话,坐在远处的椅子上,脸看向别处,一副很糟心的样子。
“不给也行,别的地多分一点,阿凤说了,总不能生一个孩子,若第一个不是男娃,我们还得多生几个,你分得少了,我们活不下去。”
顾夜铭似乎也觉得自已这样不好,语气低沉了不少。
“好,我总不能真的不给你分地,毕竟是我生的。”苏意然仰头看着屋顶的木椽,上面挂着蜘蛛丝,落满了灰尘。
三月末,快四月了,天气越来越暖和,阳光越来越耀眼。
照进屋子里,亮堂的令人开心又荒唐。
苏意然很不喜欢金黄色的阳光,照进屋子的感觉,这让她想起来曾经瘫痪在床,日复一日,只能看着太阳光照进屋子的日子。
她很少有机会出屋子,那种无力的感觉让她呼吸都不通畅。
夏木兰很忙,早出晚归的,偶尔她会让夏木兰将她抱到外面的院子里晒太阳。
虽然那样很麻烦,虽然她从前待夏木兰很不好,但她还是比她生过的几个孩子对她有耐心。
想到此,她的眼眶开始泛酸。
这么早看清老大的心,也不枉费她如此辛苦的做戏。
“那等你好了,”顾夜铭犹豫了一瞬,换了说辞,“等过两天就分地吧,就算为了我们几个,为了三娃,你也别卖地。”
苏意然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咳嗽着,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不知何时,他悄然离开。
未时,三娃满头大汗,顶着日头回来了。
他抱着外衫,脸晒得黑红黑红的,脸颊两侧都是汗。
他提着一包草药回来,手里还拿着一罐子秋梨膏,一些薄荷。
“娘,我给你先少些水化了秋梨膏喝水,药还得一个时辰。若是实在难受,可以含着这些薄荷叶,嗓子会舒服一些。”
苏意然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不由问,“这些一共花了多少钱?”
“不多,一百文。”他快速提着东西往厨房走,“我去烧水。”
去集市前,三娃没有向她开口要钱,他几乎花完了苏意然给他的零花钱。
这时,厨房传来顾夜铭的呵斥声:
“把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