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浑噩噩地在餐桌旁坐下,拿起温好的牛奶喝了一口。祁砚承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温温热热,体温是正常的。“我没有发烧,就是嗓子就有痛。”慕舒说。“你脸色看起来很差。”祁砚承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今天我会今早结束工作回来,如果待会儿觉得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慕舒听话点头。其实只是普通小感冒,估计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也就好了。仍是不放心她的祁砚承暂时离开,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盒药,放在她面前桌上。
夜晚的海面宁静朦胧, 隐约氤氲着一层水雾,海风拂过,月光下的海水清凌凌地晃动着。
有几缕稀疏的风吹过别墅外的露台。
露台上, 祁砚承凭栏而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喜欢糯糯。”
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沈泽添一顿,没有说话。
祁砚承语气淡淡开口:“不管有没有,我劝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沈泽添直视男人的背影,握紧成拳:“是, 我承认, 我是喜欢她。但是你呢,你是她的叔叔, 你怎么可以和她……”
“和她接吻么?”
沈泽添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说出口,意外地怔了怔。
祁砚承:“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 往后我和糯糯之间不止会接吻,我们会拥抱、交缠、做尽男女亲密之事。”
男人从容不迫地宣誓他的主权。
那么名正言顺, 那么堂而皇之。
沈泽添听得脸色煞白, 近乎咬牙切齿道:“你——”
祁砚承不疾不徐打断他。
“糯糯把你视作她的朋友, 对你,我也不希望做得太难看。”
“我希望你是个聪明人, 知道及时止损,在适当的时候全身而退。”
许是历练所致, 说话时男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自始至终都是从容的。
沈泽添依稀能猜测到男人在商场上是怎样的杀伐果断。
沉闷潮湿的空气让他觉得喘不过气,身形微颤。
祁砚承转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停住脚步, 落下不轻不重的警告。
“你给我听清楚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不要对她抱有除朋友以外的想法。”
沈泽添紧紧咬着牙,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我不希望以后看到你再有什么逾越之举。”他眼里带着笑,嗓音却淬着冰冷,“否则,我想你会后悔。”
话音落下,男人目不斜视,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从谈话的开始,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给过他一个眼神。
-
来到海边,最不能过错的一项活动就是海钓。
出海那天阳光明媚,微风阵阵,离岸边越远,海水的颜色也就越蓝。坐在游艇上吹着海风,晒着太阳,享受海钓成果的同时,也能欣赏到不一样的美景。
慕舒带着大大的遮阳帽,坐在祁砚承的旁边,跟着学习如何放饵下钩。
把钓钩扔进海里后,需要凭着手中细微的颤感和视觉来判断是否有鱼上钩。
慕舒迫不及待,仰着小脸问身边的祁砚承:“叔叔,我们要等多久才能钓到鱼呀?”
祁砚承将线坠抛出,温声笑:“耐心。”
帽檐很大,慕舒戴着显得脸愈发得小,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因为天气炎热,她的鼻尖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祁砚承用纸巾给她擦去。
海钓确实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慕舒耐着性子没等多久,祁砚承的手机便进来一通电话。
不用猜也知道是周特助打来的电话,谈的是工作的事。事情似乎比较棘手,祁砚承走到另一处接听电话。
慕舒独自守着鱼竿。
忽然,她察觉到有人在她旁边坐下。
“沈泽添?你钓到鱼了吗?”
沈泽添望着海面,眉头紧锁:“没有。”
慕舒放下鱼竿,转头看向他:“你怎么啦,有心事?”
沉默许久,沈泽添终于开口:“你和你叔叔……是不是没有血缘关系?”
慕舒点了点头:“祁叔叔的父亲和我外婆是故友,在辈分上我要喊他一声叔叔。虽然我们没有血缘,但是祁叔叔对我真的很好,比亲叔叔还要好。”
说话的时候,慕舒的眼睛里带着笑。
毫不设防的模样让沈泽添更加担忧。
“你真的了解他吗?”
慕舒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呀?”
沈泽添的眉心越蹙越紧:“你把他当做尊敬的长辈,那你知道你叔叔是怎么看待你的吗?”
“怎么看待我?”慕舒懵了一下,“叔叔对我很好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对你好其实是有目的性的。”
“什么目的?”
沈泽添凝视着她的眼睛,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如果现在告诉她,平日里她所珍视的、尊敬的,像亲人一样的叔叔,其实背地里一直对她存有那么龌龊的想法,她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崩溃。
许久,沈泽添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口。
“如果可以,大学之后你就搬出来住吧?”他说,“选择住校,不要回去,离他远一点。”
“糯糯。”
熟悉的声音响起,祁砚承已经打完电话走了过来。他抬手帮慕舒把帽子戴好,脸上笑容不减:“在跟同学说什么?”
慕舒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沈泽添就是来问问我有没有钓到鱼。”
“是么。”男人眼睛微眯。
“真的真的。”慕舒怕祁砚承追问,抱住他的手臂,径直拉着他坐下,“叔叔你快看看我的鱼竿有没有小鱼上钩?”
祁砚承无奈地捏了下她的脸:“怎么这么没耐心,嗯?”
沈泽添拧眉,转身离开。
慕舒看着鱼竿,心里反复回想着沈泽添提到的住校的事。
“叔叔。”慕舒犹豫了一下问,“上了大学我可以住校吗?”
“糯糯想搬出去住?”
她嚅嗫说:“就是有一点点想住校……”
“住在华御景都不好么,还是我哪里没有照顾好你。”
“不是的,跟叔叔无关,只是我有点想住校,别的同学上了大学都是住校的,我都没有感受过和同学住在一起的生活。”
祁砚承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
“可是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不放心。在宿舍住得不舒服怎么办,跟室友闹矛盾被欺负了怎么办。”
“待在我身边,我也能照顾你。”
话虽这么说……
但是上了大学不能感受到寝室氛围,还是会有点小遗憾。
其实她也有那么一点想和室友晚上关了灯一起聊八卦,结伴去食堂吃晚饭,过一过住寝室的生活。
但听祁叔叔反对的口吻,慕舒努了努唇,没有再说什么。
-
毕业旅行回来后没多久,高考成绩公布。
慕舒发挥稳定,这个成绩上黎大是毋庸置疑的。江老师打电话来祝贺她,其他几所名校也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但填志愿的时候,慕舒还是一如既往选择了黎城大学的数学系。
他们的微信四人小组里聊得热火朝天,阮小妍和沈泽添都发挥不错,进黎城的普通本科院校没什么问题。沈量的分数刚过本科线,所能选择的学校和专业都很少,对此他很是头疼。
等待录取通知书的那段时间总是枯燥又漫长,慕舒每天也就是待在华御景都看书或者看电影,偶尔和祁砚承一起回老宅吃个饭。
有天难得和阮小妍他们出去爬了山,艰难登顶后吹了半个小时的风,回来就有点感冒了。
嗓子一直很痛,一觉醒来声音都变了。
喉咙里又痒又难受,总是忍不住咳嗽。
慕舒没有赖床的习惯,多年的生物钟已经形成习惯,哪怕是放假时间也早早地起床,跟祁砚承一起吃早餐。
餐桌前的祁砚承早已穿戴笔挺,见她脚步虚浮着走出来,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舒服?怎么不多睡会儿。”
慕舒摇了摇头:“睡不着了。”
祁砚承听出她的声音不对,问:“感冒了?”
“可能昨天吹了风,有点着凉了。”
她浑浑噩噩地在餐桌旁坐下,拿起温好的牛奶喝了一口。
祁砚承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
温温热热,体温是正常的。
“我没有发烧,就是嗓子就有痛。”慕舒说。
“你脸色看起来很差。”祁砚承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今天我会今早结束工作回来,如果待会儿觉得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慕舒听话点头。
其实只是普通小感冒,估计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也就好了。
仍是不放心她的祁砚承暂时离开,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盒药,放在她面前桌上。
“吃好早餐把药吃了。”
“好。”
慕舒低头咬了一小口蒸饺,身后的头发顺势垂落在脸颊两侧。
她怕头发沾到汤汁,随手拨到耳后,发丝却在她低头时再次垂落下来。
略带温热的指腹滑过她的脸侧,将她的头发拂到身后,手指穿过长发,缠绕在男人的指间。
小姑娘的发丝柔软,祁砚承嗅到发间传来幽幽的发香。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动作也稍显生涩。
只不过他没来由得颇有耐心,不厌其烦反复试了好几次,才把头绳绑好,松松地扎了一个低马尾。
头绳上有一颗小小的蝴蝶结,十分可爱。
慕舒安安静静地让祁砚承扎着头发,无端又想起住校的事。
其实她挺想过一过大学寝室的生活,但叔叔好像对于让她不住校这件事很坚持。
纠结很久,慕舒还是尝试着问:“叔叔,关于那个住校的事——”
然而她还没说话,就被祁砚承打断了。
他的手顺着她的发丝,耐心又温柔:“糯糯,不准再说搬出去住,你当我养不起你?”
“叔叔……”
因为感冒,她的声音有些哑了,本就细软的声音显得更加娇糯,说话的时候很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祁砚承不由心头一软。
但仍揉揉她的头,没有做让步。
话音里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和宠溺。
“听话,糯糯。”
吃过早饭,祁砚承出门准备去公司,助理周耀早已等候在车边。
坐在车内,坐在副驾驶的周耀一如往常开始汇报今天的工作事项和行程安排。
等他汇报完毕,祁砚承揉了下眉骨,突然问:“你觉得我应该同意让她去住校吗?”
周耀反应很快,不过停顿两秒就了然祁砚承指的是谁。
“我觉得慕舒小姐性格本就偏内向,去大学住校顺便多接触点人未尝不是件好事。”
“正因为她性格内向,如果跟室友相处不好怎么办,我怕糯糯会受欺负。”
“我反倒觉得,慕舒小姐虽然性子软了些,但她并非是那种只能生活在您保护伞下的温室花朵。她温和却不失锋芒,倔强坚定,我相信她到了外面的世界,同样能照顾好自己。”
祁砚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眉心却紧蹙未展。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我只希望她在我身边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至少在我身边,我能保护她。”
周耀稍顿,说:“大学里住宿经历在毕业以后都会是很珍贵的记忆,如果没有这份经历,以后可能会觉得遗憾吧。”
“毕竟人一生中大学里的青春也就那么短短几年。”
“但往后慕舒小姐能陪在您身边的日子却是很多很多年。”
-
感冒药里有镇静助眠的成分,慕舒吃完药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晚上祁砚承回来得很早,两人一起用了晚餐。吃过药后,慕舒又开始频繁地打哈欠,有点困了。
睡前,祁砚承给她量了体温,没有发烧。
他替她掖好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多喝温水。
躺在被窝里的慕舒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应着。
祁砚承突然问:“上了大学,想住校吗?”
慕舒瞬间清醒了,半阖着的眼睛倏地睁开:“叔叔同意我住校?”
“嗯,如果你想住校,那就住校吧。多去交点朋友,也好。”
慕舒难掩心中欣喜,欣喜之余羞涩低头说:“其实,就算是住校……周末的时候我也会经常回来看叔叔的。”
说完,她想到了什么,酸溜溜地嘟囔说:“如果到时候叔叔有了女朋友,不方便我过来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祁砚承稍顿,垂眸轻笑:“我想有女朋友,那也要她肯同意才行。”
慕舒一怔:“叔叔…有喜欢的人了?”
“嗯。”
“她知道吗?”
“不知道。”
慕舒嘴唇越抿越紧,低声:“叔叔是……很喜欢她吗?”
祁砚承凝视着她:“很喜欢。”
虽然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但慕舒心中还是难忍酸楚。方才因为祁砚承同意她住校的那点儿欣喜,也在这一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垂眸敛眉:“……既然叔叔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跟她说呢?”
“说了万一吓到她怎么办。”
“怎么会呢,叔叔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还很会照顾人,女孩子都会喜欢你的。”
“都会喜欢?”他笑着反问。
慕舒重重点头。
祁叔叔和那些浑身铜臭味的资本家不同,他体贴入微又很会照顾人,有浑厚的资本和漂亮的皮相,自然是所有人竞相追逐的目标。
应该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心动吧。
祁砚承看着她,眸色略深,声线很低。
“可是,她只把我当成长辈看待怎么办?”
“长辈?”
慕舒怔住了。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两人之间陷入凝滞的沉默。
瞬间,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突然就清晰了,慕舒指尖颤动,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难道叔叔喜欢的是——”
祁砚承轻轻抬眼,看着她。
“难道叔叔喜欢的是诗语姐!!”
祁砚承:“?”
“不行的叔叔!”
满脸震惊的慕舒从被窝里倏地坐起来,差点撞到祁砚承的下巴。
她义正辞严持反对意见,苦口婆心劝说道,“诗语姐和陈叔叔他们感情很好的,而且他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叔叔,挖墙脚的事情我们不能做的。”
祁砚承敲了下她的头。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在慕舒想开口继续劝祁砚承回头是岸时,他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后,祁砚承拿起西装外套准备出门。
原本今天有个酒局,因为担心慕舒特意推了。
做局的是他向来交好的合作商,创铭和他们有不少商业上的合作。这次是特意打电话来让他过去,祁砚承也不好不卖他这个面子。
看到慕舒没什么大碍,他也能稍稍心安。
祁砚承走后,慕舒却因为刚才的一番对话焦虑地睡不着。
房间内关了灯,黑暗中,慕舒躺在被窝里脑海中乱成了一团,全部都是祁叔叔和诗语姐的事情。
越想越乱,越想越睡不着。
直到深夜,慕舒才有了些困倦的感觉,思绪迷迷糊糊地游离在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房门被轻轻打开,然后是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
慕舒处在半睡半醒之间,眼皮沉重得睁不开,索性闭着眼睛没理。
应该是祁叔叔回来了,不放心她所以过来看看她。
床沿微微下陷。
祁砚承坐在了她旁边。
慕舒闻到了男人身上酒精的味道。
祁叔叔是喝酒了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呼吸无声流转在两人之间。
就在慕舒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什么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覆上了她的唇。
紧接着,清冽的柏松香味混着酒精味沁入鼻尖。
成熟男性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包围了她。
这一刻,慕舒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在一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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