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宜应下,说记住了。她坐着汽车去了百乐门。这还是她第一次夜间看南城。当真是十里洋场,纸醉金迷。天色将将暗了下去,百乐门外已经停了许多小汽车,陆陆续续有人着着盛装下车,步履款款的进了大门。有人结伴而行,有人孤身一人。宋徽宜在车里坐着。她安静的看着大门,不骄不躁,一直到门外没什么人了,才下车进去。她将请柬给了侍者。这是出发前大哥给她的。侍者翻来覆去的看,又摸了几遍上面的烫金花纹,才试探性的问道:“小姐您姓宋?”
“我明白大哥的想法。”
宋徽宜反而是持不同的意见,她柔声道,“我初回南城,旁人若是知晓我是宋沛文的女儿,正常人都会上赶着巴结我,只有当事人心思敏感,疑神疑鬼才会对我设防。”
舞会上人太多,要找到目标很难。
而她去,可以缩小范围,将这些疏远她的人一一揪出来,再去观察她们的动态。
宋名立抿唇,他就是这样想的。
她又道,“而且,作为爹爹的女儿,我出生在这里,拥有青帮小姐的这个身份,就注定要承担相应的危险和责任。
14岁那年,爹爹担心我的安危将我送了出去,我一个人在遥远的欧洲生活了五年,漂浮不定。如今我19岁,终于踩在南城的土地上,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爹爹和你们的后面。”
她想去。
她回来,就是想尽一份力。
这话一出,几个男人都沉默了下来。
再想说什么反驳的话,也突然说不出口了。
特别是宋名立和宋月成。
想起五年前母亲的死亡原因,想起她受尽各种凌辱与虐待,他们心痛不已。
那天清晨,他们都见到了母亲的最后一面,她倒在滂沱大雨里,不着寸缕,浑身破碎不堪。
想到这里,他们的手指都情不自禁的捏紧,脸上的青筋毕露,可怕的厉害。
他们都会极力保护宋徽宜,也希望宋徽宜有自保能力。
宋鹤平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想起二太太了。
他也时常想起。
他将目光挪到宋徽宜的脸上。
“既如此……”
一开口,才发现喉间干涩的厉害。
这个决定很难。
他心中担忧,又惊又怕,但宋徽宜说的话又不无道理。
她只要在南城,有朝一日就会遇到危险。
他们可以一辈子将宋徽宜保护在身后,但讲起来,终归是自身的强大,才是自保最好的武器。
青帮游走在河水边缘,人人都是朝不保夕。
就算不是帮会之间的斗争,指不定哪天南边和北边就打起来了。炮火纷飞的年代,人命本身就不值钱,谁又不是朝不保夕?
想定后,宋鹤平才道,“那就去吧,百乐门是青帮的地盘,我们会在侍者里换上我们的人。
不过大哥,我们还是要遵循原计划,让千羽过去跟着徽宜。有些女人能进的地方男人不能进,就会有盲点。”
千羽是他们培养的女人。
青帮培养出来的女人,都是送到各种地方,打听情报,她们有能力。
宋名立说没问题。
商定后,之后的两天,他们做了许多准备。
百乐门就是青帮开的舞厅,舞会的侍者换成自已的人很容易。侍者这个身份,在人群中游走不引人注意,可以掩人耳目。
这两日宋徽宜没有出门。
宴会当晚,宋沛文才知道宋徽宜要参与到这件事中。
本以为迎接他们的会是雷霆大怒,滔天怒火,没成想宋沛文非常赞成,甚至非常欣慰。
他只道:“我的女儿,能担大事!”
宋徽宜就笑。
盛夏夜里也是闷热,她选了一件月白色的花罗旗袍,高领圈用花扣装饰,旗袍表面花纹以银线织成,不张扬,但走起路来泛出粼粼的光。
妖媚多姿,步步生莲。
出门前,宋名立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
他道,“百乐门规矩,侍者不能上二楼。没有千羽陪同,不要妄自行动。”
原本是给千羽拟了身份。
宋徽宜过去,初回南城的她若是结伴同行,难免令人猜疑。也许他们会保险起见,放弃此次交易,另选时间。
稳妥起见,便让千羽当侍女。
“知道啦,大哥,你都念到耳朵起茧了。”宋徽宜笑。
宋名立板着脸:“要记住才行。”
宋徽宜应下,说记住了。
她坐着汽车去了百乐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夜间看南城。
当真是十里洋场,纸醉金迷。天色将将暗了下去,百乐门外已经停了许多小汽车,陆陆续续有人着着盛装下车,步履款款的进了大门。
有人结伴而行,有人孤身一人。
宋徽宜在车里坐着。
她安静的看着大门,不骄不躁,一直到门外没什么人了,才下车进去。
她将请柬给了侍者。
这是出发前大哥给她的。
侍者翻来覆去的看,又摸了几遍上面的烫金花纹,才试探性的问道:“小姐您姓宋?”
宋徽宜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家父宋沛文。”
侍者一听,立即严肃了起来。
这可是东家的千金!
他万万不敢怠慢。
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他亲自领宋徽宜进去。
宋徽宜冲侍者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柔声道:“我许多年没回南城了,听闻今晚有个舞会,便想来凑个热闹。我人生地不熟,烦请你帮我找个闹中取静的位置。”
侍者应下。
富商太太出手阔绰,今晚包下了百乐门。
全南城的权贵,几乎都被她邀请过来了。
听闻此人家里做军火生意,黑白两道都有势力。军火在当今世道是个好东西,故而所有人都会卖他们几分面子。
这会儿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侍者领着宋徽宜,一路穿过人群。态度异常恭敬,引得了许多人的注意。
她生得好看,又是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容,经过的时候总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他们少不了猜测,讨论她是谁家新纳的姨太太,好生风光。
也不怪他们。
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免不了都有些接触。
这人不认识,多问几人总会有人知道,可偏偏宋徽宜,谁也没有见过。
侍者很用心,给她安排的位置确实闹中取静。
宋徽宜很满意。
她想,等有人经不住好奇,叫住侍者打听自已的身份,那其他人就会主动过来结交她了。
这样很好。
提起大部分人的好奇心,让他们主动问身份,主动来结交。
她置身事外,好似什么都没做。
很快,就有人主动过来和她搭话。
宋徽宜微笑以对,和谁都能聊上几句。
宴会的主人富商太太也听闻青帮小姐来参加自已的舞会,匆匆过来和她打招呼。
“没想到竟有这样的荣幸,三小姐刚回南城就来参加我的舞会。”
富商太太笑开了怀,殷勤道,“听闻三小姐自小就去了欧洲,如今回了南城,可有什么不适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