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来之前只吃了几片糠咽菜,肚子实在饿地直犯酸水。家中清贫,多日未见荤腥,哎!”“李都司你可别说,我家中更穷酸。天天起床嘴朝西北,就靠风填饱肚子了。”“诸位莫比了,谁能有我更穷?家徒四壁不说,逢年过节,盗贼进了我家都不忍心,要扔下两袋米。”“哎!陛下为了兴修水利向我们募捐,可国库没钱,我们更是穷酸,哪有钱捐得出呐?”百官之间互相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笑容,然后继续夸张悲戚地哭穷。
看似不经意问,涂山烬却是特意想听听她的想法。
朝廷百官几乎都在抗议“兴修水利”这个政策,既说国库亏空、劳财伤民,又说耗时太长,等云燕王朝再发展个十几二十年再说。
归根结底,还不是怕出钱怕出力怕麻烦,辛苦了自己。
一群鼠目寸光、自身利益为上之辈!
云窈窈语气满是赞赏:“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到时候真建成了,不仅能带动南北经济,还便于交通。”
“没想到在这方面,你还是有远见的。”
得了云窈窈的夸赞,涂山烬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谁知云窈窈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不过你在百姓和百官面前还是个人嫌狗厌的暴君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我的万人迷明君形象任重而道远啊~”
“云、窈、窈!”
云窈窈麻溜地转移话tຊ题:“那这次宴会你打算怎么做?”
“他们都不愿意捐钱捐粮,到时候定会哭穷。朕手中已经收集到了他们很多人的把柄…”涂山烬周身泛着冷意。
云窈窈明白了:“你是想用这些威胁他们乖乖捐钱捐粮?”
“动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你用把柄威胁制衡他们,到时候朝廷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这样一来,大臣们心里对你的恨意与不满只会多不会少…”
涂山烬面无表情:“朕自有数。”
从一个无人可傍的不受宠皇子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君王,涂山烬从来都不是靠他人的信任、交付、依托,自身没有让他们害怕的震慑手段,他也走不到现在。
不知为何,云窈窈突然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身处高位的孤寂、淡漠。
“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这次的宫宴先让我试试。”云窈窈想到了一个妙计。
涂山烬问:“什么办法?”
云窈窈神秘兮兮地眨了下眼,心里的坏水咕咚咕咚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你的龙影卫要借给我用。”
龙影卫是涂山烬的私军,当初他就是凭借着这支精锐,出其不意地踏入皇宫,夺得先帝手中的掌印,随后继位。
“你想做什么?”涂山烬漆黑晦涩的眸光中飞速划过一丝怀疑。
“保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现在才是涂山烬。”云窈窈理直气壮,“让官员们捐钱捐粮的事我来搞定。”
“作为交换,事后你回云家一趟,将那位从小跟云窈窈一起长大的贴身奴婢安全带回宫!”
*
月明星稀,御花园灯火通明,一片热闹之音。
“方侍郎,你这脸色怎么不太对劲?是不舒服么?”
“说来惭愧,来之前只吃了几片糠咽菜,肚子实在饿地直犯酸水。家中清贫,多日未见荤腥,哎!”
“李都司你可别说,我家中更穷酸。天天起床嘴朝西北,就靠风填饱肚子了。”
“诸位莫比了,谁能有我更穷?家徒四壁不说,逢年过节,盗贼进了我家都不忍心,要扔下两袋米。”
“哎!陛下为了兴修水利向我们募捐,可国库没钱,我们更是穷酸,哪有钱捐得出呐?”
百官之间互相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笑容,然后继续夸张悲戚地哭穷。
言下之意,他们这些当官的穷得很,别想从他们嘴里抠出一分钱!
一声尖利的“陛下到”打断了大臣们之间的互演,他们连忙恭敬作揖。
“恭迎陛下!”
“陛下圣安!”
“妙妃金安!”
“平身。”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百官们这才抬起头,看向迎面走来的两人。
男人眉眼冷峭,霭色瞳孔不带一丝情感,孑然独立间有着上位者的矜贵威慑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可能是身着玄黑金丝底纹常服的缘故,比着龙袍时少了一丝威严,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而身旁的女子,只用一根金钗馆起青丝,常服也是浅色系,却衬的人愈发瞩目,远黛秋眸,色若春晓。
可周身的气势,竟比陛下还要冷冽漠然三分。
群臣们有些明白这妙妃干出弑君一事还能被纳入后宫了,她分明就是和陛下同属一类人啊!
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云窈窈落座,挥手,丝竹管弦齐声奏响,百官开始举杯对酌。
云窈窈一边装模作样地饮酒,一边跟一旁的涂山烬闲谈。
“涂山烬,你说他们之中哪个最有钱?”
涂山烬生疏地给云窈窈倒了一杯酒,侍奉她人之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户部尚书,中饱私囊、贪污受贿极多,等会可从他身上第一个开刀。”
顺着涂山烬的示意,云窈窈看向一个喝着美酒大口吃肉的胖官员,果真体态丰腴,下巴的肥油都能堆三层了。
“不过此人视财如命,圆滑老道,你要是打算好言相劝,募捐一事不可能成。”涂山烬泼冷水。
云窈窈摇头,不太在意:“不影响,不影响。”
涂山烬被勾起了好奇心:“你到底做的是什么打算?”
“哎呀,你等会就知道了。”
正巧舞姬上场献舞,云窈窈兴致来了,涂山烬还想问,被她塞来的糕点堵住了嘴。
“爱妃吃糕点,闭麦哈。”
有些糙厉的指腹划过唇,软糯糕点入口,就丝丝缕缕地化作清甜,充斥满整个口腔。
涂山烬被云窈窈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整愣了两秒。
反应过来,他用帕子捂住嘴,低声呵斥:“云窈窈,谁允许你喂朕的!”
细听,声音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他关注到这里的官员们见状立马拍起了彩虹屁。
“陛下与妙妃娘娘真是恩爱,陛下德政斐然、泽被苍生,妙妃娘娘端庄贤淑,是燕赤王朝的大福气啊!”
“陛下如此宠爱娘娘,娘娘定能早日诞下皇嗣,以延绵燕赤的福瑞!”
一波又一波的彩虹屁拍来,涂山烬不自在地偏过头。
连谁是真正的陛下都分不出,一群蠢货!
云窈窈则是微笑点头,缓缓张开了她要钱的嘴。
“哎,朕倒是想与妙妃早日诞下皇嗣,可养育皇子费钱,南方又水灾泛滥,兴修水利一事还未落定,钱粮也是个大问题,朕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他来了,他来了,他张开要钱的嘴向他们走来了。
众臣立马噤了声,都面露难色。
都不做声是吧?那她就要开始点名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认认脸。
云窈窈沉下脸,目光在臣子们之间逡巡,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众臣纷纷垂下头,心中都在默念着千万别点到自己。
“户部尚书。”
被点到的官员浑身一个寒颤。
“你有何良策?”
户部尚书压下紧张,道:“臣也想为陛下分忧,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俸禄勉强只够糊口,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不经意的请罪作揖间,露出两只打满补丁的袖子,展示了自己的穷。
云窈窈又点下一个官员。
“方侍郎,你可有良策解决朕的烦忧?”
方侍郎拱手:“陛下,说来惭愧,臣家中的境况比起其余同僚,更差一筹!”
说着,他腰间掉出一块腰牌,用金子做的腰牌已经缺了好几角。
方侍郎紧张窘迫地拿起令牌,扑通一声跪地:“陛下恕罪,前几日臣的夫人生病,家中实在是没有余钱了,臣才会将金腰牌剪下一些,去换药材,陛下恕罪啊!”
百官们:哎呀,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上面呢!
云窈窈又点下一个官员。
那官员一个激动,不少糕点从袖子里掉出,他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陛下…恕罪,臣…臣…已两日未进食,家中小儿也腹饿难忍,臣…想着带点…点…点…”
话还没说完,他就饿晕在地。
百官们目瞪口呆:牛还是你牛。
经太医诊断,此官员还真是生生被饿晕的。
百官们见此更加钦佩了,为了今晚不出钱,竟提前在家饿了两天!
是个狠人!
陛下啊陛下,我们这些当官的都努力表现地这么穷了,看你还怎么让我们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