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情的施去闲当了真,他自觉站到李红琴一队:“你这做法,不怪你妈生气。”又不情愿道:“要是你有这种想法,和我说,还不如和我合伙,我还不用借你的钱。”孙鲤尽量不让嘲弄过多流露:“和你合伙,我吃得了大头吗?”施去闲指东打西:“咱们都是外边回来的,联起手来,能输给你和他吗?”“施老师,咱们是走不到一起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和家里联系上,孙鲤还是觉得有必要再次把话说明白,“我们都是不愿意让步的,我和陶至庭合伙开这个店,跟你选择乐南小学是一个道理,我们都是贪大的人。”
一桌用了点心意的早餐,豆浆油条、水煮蛋、小米粥,这些是日常待遇,孙鲤没知觉。三明治、柚子茶、菜脯鱼汤,这些只有家里来客时李红琴才会准备。
施去闲出现在饭桌上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不是突发事件。
孙鲤想,李红琴是铁了心要收拾她。
跟施去闲讲完话,李红琴就转去厨房继续忙活,孙鲤不知她是做贼心虚还是故意腾空间让他们独处。
“你看,你要是有心在这儿干点事,怎么会不成?”施去闲说的是鲤记生意上来的近况。
“你怎么还敢来?”孙鲤不应他,并向他发难。
“上门是客,你对客人能不能友好些?”
“我不明白你登门的意思。”
“昨天陪我妈去市场,遇到琴姨,琴姨请我来的。”施去闲拉出李红琴做王牌。
“昨天?不是昨夜或今早?”孙鲤不顾素面朝天,一只脚盘坐在椅上,另一只脚蜷起以双手抱住。
施去闲半副了然模样,冲厨房看了一眼,低声探听:“你到底怎么招惹了你妈?”
“她又怎么招惹上你的?”
两个人都想对方先吐点内容出来。
孙鲤烦闷的气息太重,施去闲选择迂回作战,他朝厨房喊:“琴姨——一起吃呀——”
李红琴摆着手出来:“你们吃,我吃过了。我做多两个小菜,待会儿拿给阿鲤他爸吃。”
“我去吧。”孙鲤放下双脚,摆正坐姿,去拿三明治。
“你不要去店里忙活吗?”李红琴话里夹着冷笑。
“给我爸送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孙鲤应她的话,却不去看她。
施去闲横插一道:“等下我送阿鲤去。”
“你今日怎么这么有空?不上班吗?”明明已是开学季。
“今天周末啊。”施去闲笑她忙糊涂了。
“你生意这么忙,晚饭老吃外面的不好,我今晚也给你做点饭送过去。”李红琴讲这话时柔和了一点,这里头有心疼孙鲤的真意。
“只做我一个的吗?”孙鲤抬头问。
“不然我还要做谁的?”
“陶至庭也要吃饭。”
“他没妈吗?”
“他妈没你疼我这么疼他。”
“那是他妈的问题,关我什么事?”李红琴撇撇嘴,握着锅钞重回厨房。
施去闲在旁边隐约悟出了点意思,他忍着询问的欲望,等和孙鲤一道出了门才问她:“你该不是和你店里那个......有情况吧?”
孙鲤知是李红琴方才提起陶至庭的态度令施去闲生疑,接话道:“我妈对所有欠我钱的,都是这态度。”
“他欠你钱?”
施去闲和他们的圈子重合度小,果不知道这事。他的资讯还停留在初级版本,尚未更新:“不是说这个店是你投资的?”
“他不甘人下,和我借钱,现在算我们合伙开的。”
在孙鲤的角度,这话讲出来真是拙劣的谎言。
可不知情的施去闲当了真,他自觉站到李红琴一队:“你这做法,不怪你妈生气。”又不情愿道:“要是你有这种想法,和我说,还不如和我合伙,我还不用借你的钱。”
孙鲤尽量不让嘲弄过多流露:“和你合伙,我吃得了大头吗?”
施去闲指东打西:“咱们都是外边回来的,联起手来,能输给你和他吗?”
“施老师,咱们是走不到一起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和家里联系上,孙鲤还是觉得有必要再次把话说明白,“我们都是不愿意让步的,我和陶至庭合伙开这个店,跟你选择乐南小学是一个道理,我们都是贪大的人。”
“你不是说他也不甘人下?”
“可我能占51。这个1,你给不了我。”
施去闲说:“两个人之间,平衡才是硬道理。要长远发展,讲究的是共进退,最好的还是彼此尊重。”
孙鲤和他讲不通,她摇摇头作罢,表明不必再谈论下去。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妈会答应。”施去闲和她道出实情,“都说琴姨疼你是出了名的,按理说上次那么从你家出来,我哪里还有机会?我家里人是能应我,让我慢慢处,可这不代表我有多自由,我要是不和他们介绍的对象都接触接触,日子也安生不到哪里去。”
孙鲤回过味来:“你这走回头路不会是——”
“下下之策啦。”施去闲歉意道,“我说处来处去,还是记挂你。我妈就把这题扔给了巧姨,加上你不是把店开起来了吗?我家里当然也就对你刮目相看,愿意再努力一次。你妈那边起初是模棱两可的,倒也没把话说死,我今天一早就被我妈拉起,说你妈让我上门,愿意给个机会让咱们再处处。”
“我妈要是一直拖着,对你反而还有利了。”孙鲤忽而觉着这世界像巨大一个笑话。
“阿鲤,对不起啊。”施去闲道完歉,又和她商议:“不过既然如此,你能不能顺带着就帮帮忙?再拖一阵?”
“你也可怜可怜我吧。”孙鲤笑得很难看,“我看上去很像菩萨转世吗?咱们处不成好歹做个朋友?在这儿,我帮你拖着,吃亏的难道会是你吗?不要闹得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不用稳住琴姨吗?”他天真地问。
“我妈要是知道我为了稳住她和你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我才会被她打断腿。”
“......你真是自始至终对我没一点意思。”施去闲笑着,苦意埋在眼睛里。
孙鲤中肯道:“我没办法接受你的一点,就是你的试探。你的真诚只会露一半在水面上,另一半要迂回布阵。也许你是接受不了让你失落的结果,不过这对别人不很公平。”
话落音,正好到双莲市场门口。孙鲤不愿施去闲真和自己到杂货铺,停下了脚步。
施去闲品出意思,识趣告辞,临走前说她:“你心好硬。”
要想把这事彻底弄个明白,孙祥是另一把钥匙。这是孙鲤主动要来给孙祥送饭的一个原因。
“这事你知道多少?”对着父亲,孙鲤开门见山。
孙祥顿下打开饭盒的动作。
要扯这事,这饭吃不安生。他重新按下饭盒盖,将其拧紧。
他的说辞和施去闲出入不大,讲施家的人托王巧又上门来说,是鲤记开起来后的事,“......要是非得在至庭和施去闲之间选一个,你妈宁愿你tຊ和施去闲能成。”
“我妈失智了。”孙鲤用手去挠眉毛,苦恼道,“没想到我回来这儿谈个恋爱,逼得妈也失智。”
“你不要生你妈的气。”
孙鲤和父亲坦白一路上她和施去闲的对话,要他找机会去劝李红琴:“她要面子我知道,所以我没叫施去闲觉得是我和陶至庭有什么,但你看,她这回是不是差点把我赔进去?你要叫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平时她纵横风云,有时是人家比不过她,有时是人家让着她。”
孙祥不料里头有施去闲那么一个算盘,后觉后怕:“......你不是故意要气你妈编出来的吧?”
“你要是不信就跟她帮着外头套我吧。”孙鲤懒得争辩,她有些心灰意冷地起身,“以前我带韩前回来,你们多高兴?到头来呢?料得到他后面会劈腿吗?”
孙祥急得抓住她手:“你说什么!”
孙鲤回来后,他夫妇两个只知女儿工作不保、恋情受阻,至于为什么分手,为了不叫孙鲤提起来伤心,是硬吞着好奇忍过去翻篇的。
“爸,冷静一下,回去让妈也冷静一下,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再做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就算喜欢陶至庭,你们这样,我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她拍拍父亲的手。
“哎呀!你妈要是知道——她不会——”
“我先去鲤记。”孙鲤怕再讲下去,今日她是真没一点要去忙生意的心思了。
“我今晚回去和你妈好好说说,我们等你回来再聊好吗?”孙祥跟着站起身,语气近乎是哄的。
孙鲤沉着肩膀点点头。
对面的陶家爸爸看到她来,隔着小道笑容洋溢和她挥手,孙鲤也抬起头做了回应,然后问孙祥:“你最近有和人家好好相处吗?”
孙祥膈应陶家人的热情,但事情在密闭状态,他不敢露馅儿:“一直就那样,不好也不坏。”
由双莲市场走过去鲤记要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孙鲤装载着心事,想着晚上回去和父母开诚布公要怎么谈,脚步不自觉拖慢。等心里有七七八八的谱,又惦记着陶至庭的午饭有否吃好,中途买了点心。
到了鲤记,门店有一张陌生脸孔,陶至庭不见踪影。
“你是?”孙鲤问穿着印有鲤记logo围兜的男孩儿。
一问,原是陶至庭今日请来帮工的兼职。
“他呢?”孙鲤把买来的点心递给他,叫他也吃,顺便问道。
“刚有人来找他,把他喊出去了,你到后巷看看?”男孩儿边捣柠檬片边提高声量应她。
“谁找他?”
“我不认识。”男孩儿赧笑。
孙鲤拐到后巷,听到一把女声,十分为难,带着央求的语气说道:“......你不要让我难做。”
她止住前行的脚步,躲在转弯处。
孙鲤微微探出头。
不远处,陶至庭正偏过头看地面,在他跟前的女人把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苦着脸要讨他的话。
孙鲤又闪回转弯处。这女人孙鲤见过一次——在她的婚宴上。
婚礼之后,陆红就和陶至群起身回城市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小乐镇?陶至庭没和孙鲤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