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本就不准备带走母亲和弟弟,上一辈子她不敢争辩,只想着委曲求全,想着能将母亲和弟弟带出苏家,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这才将自己推入死局。但这一世不一样了,她定要将母亲和弟弟好好的带出苏家!亦不介意抛去脸面,让这满长安城的人都知道皇帝宠妃生母和苏家的家主做下的龌龊行径!这等后宅之事,最是人们乐于谈论的,一向是传得最快的!待到明日,满长安城都会知道。父亲又是如此好面子,也够韩氏喝一壶的了。
“识相的就主动签了它!任你带走他俩的骨灰,否则,你娘和你弟弟生是苏家的人,死是苏家的死人,休想踏出苏家半步!”
当苏宁安再次睁开眼时,入耳的便是韩氏令人厌恶的声音。
震惊的看着飘落在地上的那张叫她签字画押放弃母亲嫁妆的契约,不敢相信世上竟真的有死而复生这回事!
转头看着身边,果然翠竹活生生的就站在自己身侧,满脸的担心,“小姐、小姐你还好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她声音真切,苏宁安眼眸忽然就涟涟泪水,蹲下身捡起那张纸,放在眼下细细的看着。
白纸黑字,就如上一世一样!
指尖颤抖,不是不甘,而是激动!
韩氏看着苏宁安哭得满眼通红,厌恶了撇了撇嘴,满脸的嗤笑。
连一张纸都拿不稳,这副样子简直跟她那个柔弱的娘一个样!
就是这副这样子,才勾去了老爷的魂儿!
幸好那个贱人和孽种早早的被她料理,否则还不知要被她压在头上多少年!
但今时不同往日,韩氏眼角一亮,尽是满满的得意和对苏宁安的轻视。
“大小姐也不妨想一想,你一个女子拿着那么一大笔嫁妆能做什么?到时候嫁了人还不是便宜外人?且你现在无人肯娶,这嫁妆即便是你的,也只能封存,也带不走,又是何苦呢?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东西该留给自己人不是?”
韩氏看着苏宁安捏紧了纸张,心知她不愿,便软了嗓音道:“大小姐天降灾星,可老爷也不嫌弃,将你养到这么大,如今正是该知恩图报的时候。幸好你那不争气的妹妹合了皇上的眼缘,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宫妃,我也不怕告诉你,现下她正怀着皇子,这可是皇帝的第一个龙子,那可是个儿顶个儿的尊贵。”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羡慕的目光,韩氏越发的得意,嗓门儿也就更大了些。
“你妹妹在宫里需要打点,如今用你娘的嫁妆让苏家荣耀,这才是你娘的福气,沾沾龙气,说不定啊,你这灾星的命格也能好起来。说到底,这可都是沾了你妹妹的光,你这做姐姐的不双手奉上,怎么还要同你妹妹争抢?”
苏宁安看着韩氏得意的嘴脸,又扫了眼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群,俨然在苏府门前围了个圈儿。
一口一个“灾星”,一次比一次更大声,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既然重活一世,她一个宫妃的生母都能不要脸面,她为何就不能?
整了整衣裙,“唰”的一声,将那张纸撕成两半,轻飘飘的扔在地上。
韩氏诧异的快步下了两级台阶,“你!”
“二夫人说的是,虽然妹妹是庶出,但已为宫妃,自然是尊贵的。母亲新丧,即便他日妹妹有幸恩准回府小聚,也得给嫡母上三柱清香以表孝道不是?”
说着上前两步,直直望向韩氏,眸中的软弱早已被带着冷气的笑意取代,“母亲怎么说也是正室,即便是仙逝也该入苏家祖坟,牌位也该在苏家祠堂中供着,受人祭拜,自然是没有被带走的道理。这事儿倒是我办的不对。”
韩氏没想到苏宁安竟然能说不要就不要,顿时变了脸色,她不是一心想把她娘带离苏家吗?
越想越心慌,她可是跟老爷保证过一定要让苏宁安放弃继承嫁妆的,这可如何是好?
苏宁安看着韩氏面上的慌张,得意的勾起唇,一瞬间嗓音又高了些,惊得翠竹都忍不住诧异看向她。
“您虽是侧室,可好歹也是二夫人,苏娘娘的生母,怎可如此公然抢夺嫡妻嫁妆?难不成不知我朝律法规定女子嫁妆夫家不得动分毫,若是逝世,只要膝下有子嗣,无论男女,皆可继承?若敢抢夺,无论多大的官阶,皆按律处置,二夫人你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如此张狂是仗了谁的势?是我的父亲还是宫里的娘娘?”
这样在公众场合高声吵嚷,虽是第一次做,多少有些局促,但看着韩氏越发惨白的脸色,苏宁安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莫说你此番行事叫旁人知道,定会让父亲在朝堂上被参一本,就凭你用正室的遗骸威胁,要用正室的嫁妆去为一个庶女打点,也不知传到皇上耳中,那宫中的苏娘娘会不会被陛下厌弃?”
苏宁安听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议论,温和的眉眼间此刻尽是凌厉,“不知她听闻此事会不会吓到?又会不会伤及腹中龙嗣?若是她没有保护好龙嗣,苏家能不能摘出来?”
“你······”韩氏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一般浑身颤抖,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方才的得意一扫而光。
这里可是长安城!随便一个砖头砸下来都可能是达官显贵,若真的上达天听,那、那她岂不是要害了玉儿?
高涨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努力想着词汇,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莫说你一个侧室胆敢欺压嫡女,就是辱人骨骸这条罪,也足以治你!”
苏宁安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刀一样扎在她身上一样。
韩氏忽然间被她身上的冷意吓得后退一步,只好讪笑道:“哎哟,大小姐,您看看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夫人的骨灰自是要入了苏家祖坟的,你说你·······嘿嘿。”提着裙子赶忙几步下了台阶想要拉住苏宁安,垂首之间,眼里却淬着阴毒,等进了苏府,有你好受的!
苏宁安拉着翠竹后退一步,不经意间又离得远了些,“还是二夫人您好好供着母亲的骨灰,想来父亲迟迟未将母亲葬入祖坟,是想选个好时候才是。到时,我自会来。”
经过上一世,她自然知道那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娘和弟弟的骨灰,乃是······死猪的!
苏宁安想到这里,仍是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
今日她本就不准备带走母亲和弟弟,上一辈子她不敢争辩,只想着委曲求全,想着能将母亲和弟弟带出苏家,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这才将自己推入死局。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她定要将母亲和弟弟好好的带出苏家!亦不介意抛去脸面,让这满长安城的人都知道皇帝宠妃生母和苏家的家主做下的龌龊行径!
这等后宅之事,最是人们乐于谈论的,一向是传得最快的!
待到明日,满长安城都会知道。
父亲又是如此好面子,也够韩氏喝一壶的了。
说不准还会被人猜到韩氏是受了父亲的允许!否则一个侧室,哪里来的天杀的胆子?
“小姐,咱们现在回客栈吗?”翠竹被苏宁安方才的样子震惊到,到现在还是一脸崇拜,“咱们的银钱不多了,恐怕也只能住个两三日。”
前些日子她们突然接到书信,知道了夫人难产。
即使这几日阴雨连绵,从庄子回到长安城却要过山路,十分危险,可小姐还是带着她上路。
虽然马车险些摔下山崖,可好在有惊无险,只是苏府不得入。
她们本就囊中羞涩,如今也确实不剩下几个子儿。
“不,”苏宁安摇了摇头,“先回去收拾东西。”
暗蓝色的马车恰好经过苏府,修长的指保养的极好,稍稍掀开车帘。
带着不羁的桃花眼极惹女子喜爱,此刻带着惯有的凉薄扫过没入人群中的素色身影,原本惬意放在腿上的手紧紧一攥,一如此时的眼底,沈言酌立刻叫停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