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是她的闺名。可她已经想不起来曲谨砚上次唤她昭昭是什么时候了。曲谨砚坐在榻上:“皇后起来吧。”视线掠过桌上的糕点,他却仿佛没看见:“今日事务繁杂,朕来得略晚,以后不会了。”穆梨清喉间微涩:“皇上国事为重,不必特意过来。”闻言,曲谨砚皱眉:“还在生气?”穆梨清垂眸掩去眼底神色:“臣妾不敢。”生气?她怎么敢?哪怕两年前她才刚知晓曲谨砚不过是利用她给夺嫡之路增加筹码。
“朕宠幸了贵妃一个月,她没闹?”
“皇上,皇后从城墙上坠落,一尸两命薨了......”
闻言,男人呼吸一窒,踹开宫门,看着满地血迹,他跪地痛哭……
“娘娘,您撑着点......”
穆梨清倚在她怀中,不断地咳着血。
她目光茫然,口中不断喃喃:“云枝,我想回家......”
字字泣血,听得云枝潸然泪下。
只能哄着:“姑娘,老大人马上就来接你,您千万撑住。”
穆梨清虽痛得犹如凌迟,神智却还清明。
父亲已经逝去,穆家只剩她一人。
思至此处,穆梨清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云枝颤抖着手去擦,可下一刻,又有更多的血涌出来。
太医惊慌失措地捧着药碗进来,“快给娘娘服下!”
云枝接过来,抵在穆梨清唇边:“娘娘,您喝下去,喝下去就不疼了。”
穆梨清却不肯张口。
云枝眼泪大颗砸进药碗,“娘娘,奴婢求您了......”
药汁混着血迹从嘴角流下。
碗底见空,却没有一口喝进去。
云枝搂紧穆梨清,朝太医道:“求太医再熬一碗来!”
太医轻轻摇了摇头:“心病难除,娘娘生念已绝......微臣这就去请皇上过来。”
穆梨清周身剧痛,想阻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医往乾元殿去了。
穆梨清眼前渐渐恍惚起来,与曲谨砚初遇的场
景在眼前浮现。
国子监中,红梅树下,如玉少年眉目含笑。
终究只是梦一场......
云枝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穆梨清沾满血的手
猛地垂落。
乾元殿中。
曲谨砚慢慢描着笔下的红梅,随口问道:“皇后如何了?”
宫人颤颤巍巍不敢抬头:“听太医说,娘娘她始终不肯服药。”
曲谨砚笔下一停,不由得就有些恍惚。
曲柔爱笑的穆梨清,是如何变成今日严肃固执的样子的?
曲谨砚重重放下笔:“她就这么想死?”
抬脚数步,眼前又闪过穆梨清的冷眼。
曲谨砚又回到御案后。
沉思片刻,他拿出废后诏书,满不在意地扔给
宫人。
“皇后行为如此乖张荒唐,如何配得上国母之
位?去凤藻宫宣旨吧。”
宫人是看着穆梨清进王府的,见她如今落得这
个下场,心中暗叹一声。
曲谨砚坐下,看着纸上的红梅,蓦地一阵心烦
意乱。
备受煎熬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倏然,宫人惊慌失色地跑了进来,悲切的声音响彻大殿。
“皇上,皇后娘娘她……薨了!”
中秋,大曲皇宫。
宫人高声唱喏:“丘兹使者到——!”
穆梨清竭力压下喉间的咳嗽,目光落向九龙座上一身玄色龙袍的曲谨砚。
年前,丘兹突然大举进犯,被大曲精兵退敌百里之外。
今日便是丘兹使者来访,自是为了和谈之事。
礼乐声响起,一行人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二八年华的美貌女子,眉目不见怯畏,自有一股明媚大方。
穆梨清眸色一怔。
这副模样……倒像极了刚与曲谨砚成婚时的她。
她不由得看向曲谨砚。
男人眼底掠过抹讶异,停住了饮酒的动作。
殿前,使者行礼:“今日向曲皇献上我丘兹最尊贵的公主乌兰绮,以示丘兹之诚意。”
穆梨清浑身一震,握紧了杯子。
曲谨砚笑道:“此乃本皇之幸。”
遥遥举起杯子:“今后大曲与丘兹世代交好,再不起刀兵。”
群臣山呼万岁。
穆梨清端起酒杯送至唇边,抬起的衣袖挡住了脸上的落寞。
宴后。
凤藻宫。
穆梨清看向桌上亲手做的糕点,本来是给曲谨砚预备的。
今日中秋,按例应是她侍寝的日子……
穆梨清抬眸,正好看到天上的圆月。
“但愿人长久……”
她情不自禁地喃喃,心口微凉。
侍女云枝正想安慰,突听宫人通报:“皇上驾到!”
穆梨清微怔,旋即跪下:“恭迎皇上圣安。”
曲谨砚绣着金线的墨袍下摆从她眼前掠过,没有停留。
穆梨清心间涌上涩意。
曾几何时,曲谨砚也会亲手将她扶起,嗓音曲柔:“昭昭不必行礼。”
昭昭是她的闺名。
可她已经想不起来曲谨砚上次唤她昭昭是什么时候了。
曲谨砚坐在榻上:“皇后起来吧。”
视线掠过桌上的糕点,他却仿佛没看见:“今日事务繁杂,朕来得略晚,以后不会了。”
穆梨清喉间微涩:“皇上国事为重,不必特意过来。”
闻言,曲谨砚皱眉:“还在生气?”
穆梨清垂眸掩去眼底神色:“臣妾不敢。”
生气?她怎么敢?
哪怕两年前她才刚知晓曲谨砚不过是利用她给夺嫡之路增加筹码。
年少的相知相爱……尽是算计!
她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将她卷入棋局的人……
沉默间,曲谨砚上前牵住她的手:“你是朕的结发妻子,朕不会亏待你。”
穆梨清抬起眼,正好对上曲谨砚的眼神。
昔日年少的曲情已经全然消失,只剩下一片冷漠。
曲谨砚揽住她的腰身,往内室走去。
烛光摇曳,一刻贪欢。
半夜时分,穆梨清猛地被惊雷吓醒。
身旁的被褥冰冷,曲谨砚已经不见了。
她心中一慌,掀起被子下榻。
转过垂花门时,就见曲谨砚已经理好冠服,正由贴身宫人给他系上玉坠。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冰冷:“记得给皇后备好避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