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从前一样,只要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她就升起一股强烈的心慌。可这次不同,她的手不再颤抖,或许是猜测的内容太令人愤怒,她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备注,接起了电话。家里没人,她更大胆了些,把免提开了起来。“妈。”“你什么意思?”熟悉的音色在空气中响起,咬牙切齿的压抑着愤怒,却又因为什么原因,不敢大声说话。僦胡清梅简直要疯了,这个女儿懂事了那么多年,这个暑假像是故意跟她对着干,三番两次忤逆她的吩咐。
白梨像个急于求证的孩子,想现在就回房间给她妈打个电话质问。僦
可走了两步就觉得不行。
现在她妈肯定在继父身边,为了富贵的生活,才不会告诉她,这是不用尝试都能料想到的结果。
可事实越发的清晰。
她忽然想起那年迷迷糊糊听到的话,隔壁邻居说她妈是个狠心的女人。
没等这种实质性的谈话谈论到尾声,继父的车子就来到大院把她们接走。
如果这种狠心说的是抛弃方野。
那么她来到陵江投奔时,方野眼里的意外就有了解释。僦
方野不肯回家就有了解释。
方野刚刚开始对她的冷淡与不耐烦,也有了解释。
白梨低着头,被那种羞愧的情绪扼住咽喉,她甚至都不敢哭出声,只能任由泪水一滴滴砸在地面上,再被干燥的水泥地吞噬。
一个没注意,她额间忽然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腿软到几乎要摔跤,有一双大手轻松把她扶住。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淡淡的薄荷味,夹杂着微弱的烟草气息。
这个味道很熟悉,曾多次闯进她的鼻息里。
她怔怔抬头,不过半米的距离。僦
方野站在她身前,蹙着眉,长睫低低的垂着,挺直的脊柱没有曾经那般屈辱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刚刚听到的故事,她又注意到,少年眉尾还有一道伤痕,形成了特别自然的断眉,却远达不到影响颜值的程度,反而将他身上的野性衬得更加优越。
少年扶着她,有些不解:“怎么哭了?”
白梨没吭声。
不过确实方野足够聪明,看着醉倒在桌边的城子,想起那天与少女初见时未说完的话,以及城子知道的所有。
一下就有了答案:
“白梨,问到了么?你想知道的那些。”僦
白梨浑身一个寒颤,咬着唇点了点头。
方野笑了。
他很少笑,且这种笑意并不达眼底,嗓音很沉静:
“所以呢,你问这些做什么?”
少女的眉间有着说不清的自责,一切都得不到论证,她只能按最初的意图讲述:“我想帮你,我觉得你过得不开心。”
……
沉默了两三秒。僦
方野松开了扶住她的手。
过去收到的恩惠并不算多,他也从没想过会在一个小姑娘嘴里听到这种话。
一个连自己都活的不自在的小姑娘,来操心他开不开心。
这可真是好笑。
于是,他目光淡淡继续问道:“帮我?你要怎么帮我?”
这个问题很尖锐。
一下刺穿了白梨最羞愧的心脏。僦
在她和她妈享受着方野父亲抚恤金的时候,方野在这座城市为了钱遍体鳞伤。
白梨难堪的低下头,艰难的想出了个近期可以实现的事情:“我努力挣钱,以后挣的钱都给你用,一直到……到你不用了为止。”
空气又沉默了好几秒。
她听见方野笑了,从声调看,好像是真觉得好笑,而不是可笑。
她知道这可能听起来不够,她现tຊ在也挣不了几个钱,如果落到方野那个地步,连打黑工都没人要她。
所有只能不安的握着手指头,靠掌心那点温度支撑她的厚脸皮,站在方野面前等待审判。
半晌。僦
方野忽然弯腰捏了捏她的脸,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要你钱,你好好的生活,就是在帮我。”
这样的话太官方。
可白梨确切感觉到了真诚。
方野似乎真希望她过得好。
这无疑加重了她的羞愧,她没法不为曾经的他感到难过。
这个夏天的夜晚,每一棵树木都趴着知了,一到特定的时间就叽叽喳喳的嘶鸣。
小白几人也从客厅转来,扶起城子就往门外走,方野让白梨去休息,才跟着他们一起出门。僦
白梨回到房间,心不在焉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手机忽然传来了一阵铃声。
一如从前一样,只要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她就升起一股强烈的心慌。
可这次不同,她的手不再颤抖,或许是猜测的内容太令人愤怒,她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备注,接起了电话。
家里没人,她更大胆了些,把免提开了起来。
“妈。”
“你什么意思?”
熟悉的音色在空气中响起,咬牙切齿的压抑着愤怒,却又因为什么原因,不敢大声说话。僦
胡清梅简直要疯了,这个女儿懂事了那么多年,这个暑假像是故意跟她对着干,三番两次忤逆她的吩咐。
她继续说道:“为什么不在家?哥哥回来了没人给他开门,电话都打到你叔叔那去了?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你好日子过够了?你故意害我是不是?”
几句斥责,像极了成年人之间对付仇家的问候。
就差几句脏话。
失望?愤怒?难过?心酸?白梨觉得忽然都没有了,她早就习惯了。
她只是诚恳地说:“是的,你那种好日子我过够了。”
“荒谬!你不喜欢也得忍着。”胡女士嗓音都哑了,她不敢相信女儿居然再一次忤逆了自己,气的要命:“我不管你在哪里,赶紧给我回去开门,你哥今晚住在同学家,你给这个家添了多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僦
白梨低垂着眸子,没有回答,而是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
她想,即使得不到答案,她也该问问的。
“妈,当年我哥是不是没死,你是不是不让他回家。”
平静被打破,她这句话染上了哭腔。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怒火俨然熄灭了大半,“提他做什么?”
沉默了几秒。
胡女士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愤怒,她连音量都控制不住都升高。僦
“你去陵江了?你去找他了?你真是疯了!真当他是你哥啊?你好大的胆子!!”
“……”
那一刻,白梨是震惊的。
胡女士从来不会如此不顾及形象的在苏家人身边。
却更能验证她的猜测,她的语气里没有震惊,只有羞愤,还知道方野在哪。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方野回来了。僦
白梨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关机,然后转身拎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指甲卷到掌心,压的血肉生疼。
眼角又有眼泪划过。
她翻来覆去的想,这个糟糕的世界,谁都没有放过。
方野不恨她。
那她呢。
她到底能为方野做什么?
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