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鬼”竟还有痛感,发出低音时,将她用力甩开。子书岁不知的是,她的黑暗世界之外,萧必安双眼阴鸷地看着榻上仍在沉睡的她。即便被甩到了枕下,她竟都没有醒。萧必安忍着手上的疼痛,抑制住想掐死她的心,这时,又听少女用恶狠狠的语气呢喃道——“乱臣贼子也会怕疼吗?我表哥一定会弄死你的!”闻言,萧必安的眸光一滞。她没有装病,也没有装睡。她梦中都在喊自己岁岁,梦中都在骂乱臣贼子,或许,她真的是戚岁。
房中呜咽声未消。
阿远本要做主,转头却见世子驻足在院内,试探性地询问:“世子,属下该去请府医吗?”
表小姐再怎么说也是表小姐,肯定是要请府医来看病的,只是世子还在,阿远当然是要询问世子的意见。
话说完,便见tຊ那抹身影毫无留恋地离去,仿佛从未驻足过一般,也没留下一字半语。
“去请府医来。”最后,还是阿远做主。
银杏忧心忡忡地跑进屋,见少女倒在床榻边,眼角还带着泪痕的模样,鼻尖一酸,就去扶她,“小姐,您这身上好烫,您先到床上歇息,大夫待会儿就来了。”
一边说着,银杏一边在心中悲叹表小姐当真是命运多舛,这样娇弱的闺阁千金,连请府医还得世子的侍卫发话!
表小姐真是可怜,在这侯府中无一人怜惜!
子书岁眼前的画面仿佛在旋转,随着脑袋越发沉重,她早已停止了哭泣。
她是真的病了。
躺在床榻上,子书岁将自己埋进被褥中,恍然听见床榻边的银杏在嘘寒问暖,她没有力气理会。
只觉得浑身又冷又热。
她只想睡一觉。
今夜的武宁侯府因搜查刺客,各院的主子都被打扰到了。
主院内的崔氏被这阵仗闹醒,正好心腹柳嬷嬷来报——
“夫人,府内有贼人作祟,世子带着护卫搜了幽兰苑,表小姐被气病了,这会儿正请府医呢。”
崔氏起身,揉了揉眉心,“搜院子而已,满府都搜了,她有什么好气的?”
柳嬷嬷温吞道:“这,云秀说是世子让两个婆子搜了表小姐的身。”
这里,柳嬷嬷倒是没有提及女儿在谈及这件事时候的幸灾乐祸。
“什么?”崔氏虽因花园发生的那事对子书岁心生了几分不满,但听闻搜身一事,却是大骇,“真是越来越离谱了,那贼人还能藏在岁丫头身上不成?”
而后,崔氏没了半点瞌睡,在柳嬷嬷的服侍下穿上衣裳,朝着幽兰苑的方向而去。
那厢,萧必安领着护卫没走多远。
忽想到了什么。
“将那支箭给我看看。”他只听护卫说贼人受伤,却并未亲自看见那断箭。
护卫将染着血的半只箭递上。
萧必安接过,扫了一眼,眸光微沉。
差点,差点就被她骗过去了!
木箭上血的颜色,比正常的鲜血更深些。
而这支木箭被硬生生折断,半只箭都已微曲,倘若另半支还在身体里,那必然也是会弯的。
那折箭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让自己的伤更严重些吗?
不。
那人或许根本没有受伤,折箭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护卫,她受伤了,以此来减小搜寻的范围。
为何要减小搜寻范围?是因为她还在府中。
倘若已不在府里,何须多此一举。
想到此,萧必安望向护卫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你确定,你射中贼人了?”
被这忽然的发问,问懵了的护卫,有些不自信了,“属下,属下没有亲眼所见,但——”
“废物!”
萧必安一身怒喝,打断了护卫的狡辩之词。
如今唯一能确定的,只是贼人落过水。
今夜搜查的各院,唯有幽兰苑的少女湿着发……
想到刚才少女的哭声,萧必安心中冷笑,如果真是她,必要好好拷打一番。
这般会做戏,其目的一定不简单。
“再去幽兰苑,那半支箭定然还在府中!”萧必安阴沉地发话,领着十几人又朝着幽兰苑而去。
幽兰苑内。
银杏正将府医迎进房内,便听那不掩煞气的脚步声卷土重来。
为首的仍是世子。
他一脸阴沉,“搜!”
随着一声令下,众护卫分成好几队,有的朝着偏房而去,有的在庭院花草中搜寻,还有一队朝卧房内走去。
银杏既害怕又不满,“你们要做什么?这是小姐的闺房,你们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闯入?”
上前阻拦,便被人大力推开,银杏一个踉跄。
站稳后,鼓起勇气想上前求世子开恩,却被对方一个眼神唬住。
“她倒是会收买人心,你想清楚,你的主子是谁。”
萧必安放下话,不再如前一次那样遵循规矩,他冷着脸进入房内。
银杏怔在原地。
她的卖身契在侯府,她是侯府的丫鬟。
“这,这病还看不看?”府医也在门外等着,小声地吐槽。
卧房内。
少女半张脸露在外,下半张脸被被褥盖住了。
房内翻箱倒柜的声音没有吵醒她,连有人站在她的床前,她都不曾感受到。
朦胧间,子书岁好似坠入阴暗的深渊里。
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她好像成了鱼缸中被人随意观赏的鱼一般,她看不清黑暗之外的世界,却又恍惚听见了外界的恶意言语。
她的身上好疼,就像是有人在抽打她,那一鞭鞭抽在她的身上,痛入骨髓。
可叫疼的、求饶的人却不是她。
她动不得、反抗不得。
手腕上似触上了冰凉的东西,仿佛下一秒,铁链便要穿过手骨……
“不,不要……”
少女呓语,模糊得听不清。
萧必安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不知她是真的在说梦话,还是在做戏。
他俯身,将掩住少女半边脸的被褥往下挪了挪。
少女额间起了薄汗,眼角不知是汗还是泪,滑落到绣花枕上。
萧必安目光微凝,只见少女唇角牵动,在说着梦话。
“娘……”
这一声,萧必安听清了。
“娘,不要,不要离开我。”
“好疼,岁岁害怕。”
说这话时,榻上少女神情痛苦,不似作假。
萧必安皱眉,她是否还在做戏?
连梦中都这样逼真,难道真是他想错了?
为印证心中所想,萧必安伸手,攥住了少女的下巴,这才惊觉她的体温烫得过分。
“别装可怜。”
他的言语,还如往昔般冷冽。
子书岁仍旧身处阴暗中,方才打她的人,不知为何停下了动作。
她警惕地抬头,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下巴!
那声音仿佛自黑暗世界外传来——
“别装可怜。”
子书岁恨恨地望着虚空,心头发狠,低头朝着那扼住下巴的手上咬去!
重重地咬去,死也不松口。
如狗急跳墙般,势要撕扯下那恶鬼的一块皮肉才好!
“嘶。”
那“恶鬼”竟还有痛感,发出低音时,将她用力甩开。
子书岁不知的是,她的黑暗世界之外,萧必安双眼阴鸷地看着榻上仍在沉睡的她。
即便被甩到了枕下,她竟都没有醒。
萧必安忍着手上的疼痛,抑制住想掐死她的心,这时,又听少女用恶狠狠的语气呢喃道——
“乱臣贼子也会怕疼吗?我表哥一定会弄死你的!”
闻言,萧必安的眸光一滞。
她没有装病,也没有装睡。
她梦中都在喊自己岁岁,梦中都在骂乱臣贼子,或许,她真的是戚岁。
恰是此时,院外传来一声声护卫的禀告。
“世子,庭院没有异常。”
“世子,偏房内没有可疑物品。”
萧必安垂眸,或许,真的是他的偏见?
只是,少女言语中的表哥是谁?必定不可能是他,平亭沦陷之时,他与戚岁不熟,危难时刻,她不可能提及一个陌生的表哥。
难不成她说的是陇川的嫡亲表哥?
可陇川的嫡亲表哥,有什么能力对抗她嘴里的乱臣贼子?更谈何“弄死”?
鬼使神差地,萧必安装成她嘴里的乱臣贼子,生硬地问道——
“弄死我?你哪个表哥有命弄死我?”
语毕,少女眉间紧皱,言语间带着信赖和肯定,“太子哥哥,太子表哥,他一定会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