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清晰地落入了沈辞的耳内。他垂眸,将下唇咬得发白,指甲在指腹上掐出印记。男人已然离开,顾绯起身,笑吟吟地看着沈辞。“又见面了,”她扬了扬眉,“不跟我打个招呼吗?”沈辞声音冷淡:“你在忙。”还闹起脾气了。顾绯乐不可支,明知故问:“我不是忙着听你唱歌么?”她的问题直白又大方,少年神色一僵,清俊的脸上浮现一抹红。可沈辞怎会是顾绯的对手,半天说不出话来,讷讷道:“……不要这样。”
顾绯饶有兴味地走在热闹的集市上。
花环、铃铛、驯鹿、雪花……艺人的巧手将这些元素重新排列组合,做成不少精美灵巧的小玩意。
她边吃边逛,不一会儿,手里就多了许多礼品袋。
年轻漂亮的女人,走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更何况,与这些金发碧眼的人不同,黑发黑眸的顾绯仿佛人群中独一无二的风景。
更为大胆些的,直接站在街头对顾绯吹口哨,大声地问她联系方式。顾绯一笑置之,举止优雅,眸中又尽是冷漠疏离。
系统正在为顾绯实时汇报情况:“宿主,女主从教堂回来之后,在酒店走廊大哭一场,然后把她的行李都带走了。反派离开了酒吧,目前距离您不到一公里。”
顾绯勾了勾唇:“我看见了。”
视线的尽头,是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少年。
他抱着一把电吉他,弹起了上个世纪的小调。嗓音清朗低缓,又带着少年独有的磁性。
顾绯坐在了长椅上,把礼品袋放在一旁,慢悠悠地跟着哼了起来。
少年容貌过甚,碧绿色的眸子仿佛深邃的翡翠与绿玛瑙。哪怕是在街头卖唱,却依然将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误入闹市的孤狼。
不少行人纷纷驻足围观,他们停下脚步,往地上的琴包里投入了纸币。
沈辞低声道谢,不经意间抬起头,却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女人。
她穿了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脖颈裹着雪白的毛绒围脖,黑色的腰带束起纤细的腰身。此刻正慵懒地支着下巴,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沈辞的脸蓦地红了起来,拨弄琴弦的动作慢了一拍。
他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只是声音低沉一分,哼唱的曲子也逐渐低缓悠扬,仿佛私语般的情歌。
时间渐渐地慢了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夜色渐浓,围观的人群也散得七七八八。
谢过最后的路人,沈辞放下吉他,低头整理琴盒。
长椅上的女人仍然没有离开。
她靠着长椅,似乎已经困了,眼眸半阖,薄如蝉翼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的五官分明极为艳丽,半闭着眼养神时,却又让沈辞想起某种动物。
懒懒地卧在台阶上晒太阳的猫?
……不,应该是狐狸。她有着一双狐狸一般漂亮的眼睛。
也许应该打个招呼,沈辞心想。
只是他到底没有做过这种主动与人搭话的事,因此犹豫许久,仍是微微抿着薄唇,清冷着一张脸。
然而耳垂不可避免地浮上些许绯色,又暴露了他内心的忐忑不安。
雪花再一次飘落了下来。
比起傍晚的小雪,这一次的雪势明显大了许多。长椅上小憩的人似有所觉,睁开了眼,晶莹的雪花落在了她细长的睫毛上。
沈辞耳垂发烫,修长的手指微微攥住衣角,刚走出一步,迎面却走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撑着一把长柄伞,伞下是一张年轻的脸庞。他操着一口浓重的本地口音,说话时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与顾绯交流:
“这、这位美丽的小姐,雪下大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顾绯红唇微弯,纤细的手指抵在唇间,俏皮地眨了下眼:“不好意思,有人在等我哦。”
她有意压住了声音,只有她与面前的男人可以听见,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两人亲密无间地说着悄悄话。
男人脸色更红,近乎呆愣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回头看了她所指的方向一眼。
他看见了站在雪夜里的陌生少年。
少年不知注视着他们多久,细雪落在他的肩头,又迅速融化不见。
心知自己搭讪的女人可能名花有主,男人依旧不死心,道:“期待有机会能再见到你。”
只是一个街头卖唱的落魄少年而已……他哪里配得上面前的美艳女人了?
最后一句话清晰地落入了沈辞的耳内。
他垂眸,将下唇咬得发白,指甲在指腹上掐出印记。
男人已然离开,顾绯起身,笑吟吟地看着沈辞。
“又见面了,”她扬了扬眉,“不跟我打个招呼吗?”
沈辞声音冷淡:“你在忙。”
还闹起脾气了。
顾绯乐不可支,明知故问:“我不是忙着听你唱歌么?”
她的问题直白又大方,少年神色一僵,清俊的脸上浮现一抹红。
可沈辞怎会是顾绯的对手,半天说不出话来,讷讷道:“……不要这样。”
她明明知道他指的……不是这件事。
顾绯笑得更欢,微微弯唇,嗓音悦耳动听:“你好像一直在弹一首曲子,是什么歌?情歌吗?”
沈辞抿了抿唇,淡声道:“不知道,是我很小的时候……楼下的斯密奶奶教给我的。”
“她开了一家小酒馆,很久之前,我会到她那里唱歌。”
顾绯好奇地问:“那现在呢?”
气氛忽然凝滞了一瞬。
沈辞低着头,声音轻了几分:“她去世了。酒馆无人打理,已经荒废了。”
似乎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顾绯也微微一怔,眸中少了几分玩味:“抱歉。”
沈辞摇了摇头:“没事。”
很奇怪。若换作旁人,他根本不愿提起斯密奶奶的旧事。可在顾绯面前,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他的心好像也放松了下来。
不知是因为她送来的那杯酒,还是今天晚上……
顾绯是唯一一个,坐在长椅上,陪伴他到演唱结束的听众。
沈辞抱着电吉他,缓慢地在顾绯的身边坐了下来。
天空分明飘着细雪,可身下的座椅是滚烫的,似乎也沾着她的体温。
他听见顾绯问:“今晚怎么没去酒吧?”
女人轻柔的声音如这飘落的细雪一般,落在了他心中的柔软之处。
一旦有了一次破例,就仿佛打开了闸门,倾诉的欲望源源不断地在脑海涌现。
沈辞垂下长睫,淡声道:“那几个酒吧临时关门,都不招驻唱了。”
“很缺钱?”
“……嗯,”沈辞的声音很轻,手背青筋凸起,似乎在极力隐忍些什么,“斯密奶奶的酒馆经营额连年亏欠,欠下了很大一笔钱,还有她下葬……也需要钱。”
“还记得我那个提议吗?”顾绯撑着下巴,美眸直勾勾地看着他,低柔的声音有几分蛊惑的意味,“我给你报酬,要不要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