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她用了多大力气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她苦笑一声收回手,冲皇帝行礼:“既然如此,请陛下烧毁婚书,此事也算作罢。”皇帝看着眼前两人,气得脸都在发红,狠拍了一下桌子,怒然起身:“朕是管不了此事,随你们吧!”说完,皇帝满脸怒意地走了出去,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了崔妩和秦晋沅。一片寂静中,两人谁也没有看谁。崔妩深吸了一口气,缓步上前拿过婚书,秦晋沅同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知是想拿过婚书……或是阻拦崔妩。
句句如刀,震耳发聩。
崔妩眼看着他摔门而去,身影消失在黑夜沉暮的大雨之中。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埋下头,肩头控制不住微微颤动着。
徒步八百里,她活下来第一个想见的人,这般厌恶她,甚至怀疑她对姜国的忠诚!
一场大雨将她的心淋得透凉,铁寒荆棘刺入心底直勾得痛彻心扉。
崔妩回到了将军府。
无人相阻,无人相送。
许慎替她把完脉,脸色凝重:“南宫将军,你应是被人灌下了失魂汤,才会失去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
崔妩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看着窗外那棵长得茂盛的紫薇树,眼神悠远。
九岁那年,秦晋沅亲手在这院子里种下这棵紫薇树,说是虽然找不到她喜欢的长生花,但是紫薇花代表了他的守护。
九年过去,紫薇树长大了,紫薇花开了一年又一年,他却从没再来看过。
许慎见她这样,脸色严肃起来:“你要是想找回那段记忆,就一定要配合我,听到没有!”
崔妩这才收回眼神,微微点头:“好。”
御书房。
皇帝看着跟前坚定要退婚的秦晋沅,脸色难看。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其实,阿玥出征之前就已经同朕说过,要与你退婚了。”
秦晋沅脸色一沉,握拳的手又紧了紧。
崔妩竟然早就想要同他退婚了!
不知为何,他心底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反倒升起一丝怒意,强挤出四个字:“求之不得!”
可是回到东宫,他摔了桌上的茶盏,心情莫名烦躁:“来人,给本宫拿酒来!”
一杯接一杯,似乎喝醉了,心底才不会这般烦闷。
翌日,相府大公子娶亲,崔妩接了帖子前去恭贺。
她才刚进相府,就遇到一群女眷,为首的正是丞相的女儿——林瑟瑟。
林瑟瑟看见她,掩住嘴轻笑:“呦,这不是咱们未来的太子妃吗?”
立刻有人接话:“什么太子妃,昨日太子殿下亲自去求了陛下要与她退婚,她还算哪门子太子妃。”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摆明了是故意在等着她。
崔妩心中却没什么波澜,那些无奈和痛楚她早就在秦晋沅那里受过了,又何须旁人再来提醒。
她不做理会,绕过她们正要走,忽然看见游廊拐角处,一个跛着腿的玄衣男子匆匆往相府书房走去。
那人左脸一道深长狰狞的疤痕,看起来格外可怖。
崔妩忽然感觉脑海中一阵刺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从丽嘉相府回来,没过两日,皇帝便召她入宫。
崔妩心中有感,找出当年的婚书,入了宫。
御书房中,一片寂静。
相较于她的平静,皇帝和秦晋沅的脸色都很是难看。
崔妩看着面色憔悴的秦晋沅,有些担忧。
但她没说话,只将婚书呈上,又解下脖子上带了十几年的玉佩,递到秦晋沅跟前。
她语气平缓:“太子殿下,这是当年交换的定亲信物,物归原主。”
秦晋沅定定看着那玉,没有接。
他不自觉的抿唇看向她,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另一枚玉佩本宫丢了,没找到。”
崔妩拿着玉佩的手不由紧了紧,那句话似尖刀在她心中翻搅。
原来,她视若珍宝的东西,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人知道她用了多大力气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
她苦笑一声收回手,冲皇帝行礼:“既然如此,请陛下烧毁婚书,此事也算作罢。”
皇帝看着眼前两人,气得脸都在发红,狠拍了一下桌子,怒然起身:“朕是管不了此事,随你们吧!”
说完,皇帝满脸怒意地走了出去,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了崔妩和秦晋沅。
一片寂静中,两人谁也没有看谁。
崔妩深吸了一口气,缓步上前拿过婚书,秦晋沅同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不知是想拿过婚书……或是阻拦崔妩。
崔妩转头,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种无名的情绪上涌。
她的心口泛着疼,眼眶闪过一抹湿意,然后勉力挤出一个笑:“既然如此,这场孽缘,太子殿下自己了断吧。”
秦晋沅手中一空,她已经抽出手来。
他悬着的手轻颤了一下。
看着崔妩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沉得莫名难受。
他拿起婚书,似是停了片刻,接着竟是直接放到烛台上!
火苗窜上那明黄布帛,一点点将它吞没。
秦晋沅松开了手,婚书燃着火苗,在空中缓缓飘落,掉在地上,燃成一团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