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拽住了许白棉的自行车后座。许白棉回头,就看到曹家兴故作潇洒地晃了晃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盯上砧板上的肉。看到那样色眯眯的眼神,许白棉恶心地差点吐出来,装作被吓得手一滑,没扶稳车把,连人带车猛地向后倒过去。当然,她人站的很稳,根本没有如对方所愿摔倒,自然也就没给对方借势肢体接触的机会。只听见车后轮子咚的一声撞过去,不凑巧,把拽车的人给撞了个仰倒。许白棉忙用力去推自己的自行车,偏偏自行车不太听话,又连撞带碾地轧过那人的脚背,痛得对方嗷叫出声。
“白棉!那曹家兴又来找你了!”
一阵剧烈的推门声之后,吆喝的大嗓门刻意压低,但还是能让周边人都听见,只是这人说着关心的话其实是藏着看热闹的语气,“我刚路过看见了,就在厂门口呢!”
听到这话,一个办公室正忙活的不管是谁,都悄悄地把手上动作放慢,看向坐在角落的年轻女孩。
许白棉抬起头,露出一双水润明亮的杏仁眼。
明明也是和大家同样的直筒布裤,粗布衬衫,还扎着两个粗粗的麻花辫,但她瞧起来就是比别人好看一点。
即便是听见自己被纠缠的消息,许白棉也没害怕到紧张失措,依旧慢声细语地说着话:“吴大姐,我和你说的人根本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是来找我的呀?”
吃瓜群众当即便将目光投向吴大姐,等着她解释。
看着许白棉没有什么表现,八卦的吴大姐撇了撇嘴,一点没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看戏心态,辩解道:“上次他不就来了,我们都看见他拦着你说话了。”
“是吗?我不记得有这回事,他也是咱们厂的人吗?”许白棉直接就当没听明白,也不拉别人下水,只是继续用好奇又无辜的眼神看着吴大姐,“是大姐之前想要给我介绍的小伙子吗?”
怎么可能!
那可是革委会副主任的小舅子!
吴大姐好悬脱口而出。那曹家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糟蹋了多少女娃娃,谁嫁过去都是跳火坑!
许白棉平日里的人缘好,这会儿当然也有人帮她说话。
“吴姐可别说了,小许都不认识呢!”
“要我说,现在年轻人找对象还是家里相看的靠谱!自己找的哟……真不行!”
“就是就是,就看黄家的那小闺女非要……”
话题随之转了个弯,几个家里孩子都快结婚的大姐们说起各家八卦,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吴大姐悻悻地哼了声,也没搭理她们,转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忙活,把纸翻得哗啦啦响。
听着她们没再提到自己,许白棉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不能怪她软,实在是这宣传科的满办公室都是厂里领导们沾亲带故的关系,哪怕是吴大姐,那都是副厂长的小姨子!
许白棉但凡还想在这继续上班,就不敢得罪这种腰杆子硬的关系户啊!
许白棉不想给自己本就不平静的生活再增加几分波澜。
她也清楚,吴大姐要说恶毒也真没有,她就是喜欢关注别人的感情生活。周边适龄的年轻人她都会去扒拉,平时若是有人想要相看厂里的小伙子大姑娘,九成半是要找她打听的!
想到这,许白棉也发愁。
要不是吴大姐之前神神秘秘地来问她,许白棉还真不知道自己被曹家兴盯上了,对方家里甚至托人来吴大姐这打听她的情况!
这就意味着曹家已经有娶她的想法,而不是由着曹家兴以前的性子,随意糟蹋那些落魄了的女孩。
他们想娶,可许白棉不想嫁啊!
只希望大哥介绍的人能够靠谱一点吧。
许白棉不由得生出些许期待。
上个月,知道自己被盯上之后,许白棉就分别给远在蓉城当兵的大哥和在H省下乡的二哥寄了信,又怕他们信收到的晚,还找机会打了电话去。
大哥许青松当时说想办法,但许白棉也知道,大哥远在蓉城部队,又能有什么好法子呢?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前些天,大哥的回信到了。
信上除了说已经拜托人帮忙照看她,以免她被人直接找上门逼着她嫁出去。信的末尾,大哥还提到他有一位战友也是这边的,最近要回来探亲,但是家庭关系复杂,让许白棉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去不去见。
拒绝难缠求娶的最好方式,就是先把婚事解决了。许白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更不想随便把自己嫁出去。
直到下班,整个厂里的动静吵吵嚷嚷,许白棉也没想好后天要不要去见大哥的战友。
许白棉心里头也纠结。
二婚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哥这战友他还有四个孩子啊!
她得多想不开才去给四个孩子当后妈!
可是……
“白棉!你怎么不等我,没看见我吗?”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拽住了许白棉的自行车后座。
许白棉回头,就看到曹家兴故作潇洒地晃了晃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盯上砧板上的肉。
看到那样色眯眯的眼神,许白棉恶心地差点吐出来,装作被吓得手一滑,没扶稳车把,连人带车猛地向后倒过去。
当然,她人站的很稳,根本没有如对方所愿摔倒,自然也就没给对方借势肢体接触的机会。只听见车后轮子咚的一声撞过去,不凑巧,把拽车的人给撞了个仰倒。
许白棉忙用力去推自己的自行车,偏偏自行车不太听话,又连撞带碾地轧过那人的脚背,痛得对方嗷叫出声。
被纠缠这么久,总不能逆来顺受吧?那不早就让对方欺负到手了吗?!
看了看自己制造出的“意外”,许白棉想,她可不赔钱!她脑瓜子一转,便惊讶地瞪大眼,先发制人道:“你谁呀?怎么突然抓我的车!”
只她长得好看嗓音也软,一双杏眼水灵灵的,哪怕做出凶恶模样,曹家兴也看得愣神,哪里还想得起去责怪她。
更别说许白棉还大声地把锅甩了回去,相对于流里流气的曹家兴,在路人看来,她看起来真的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个年代,人们的心大多数还是淳朴的。
有不明就里的工人路过,就觉得是小混混欺负女娃。即便有认出曹家兴而明哲保身不敢上前,也在人群里吆喝几声。可劲儿臊那混混的脸,更何况这是在厂门口,他们电厂也是有保卫科的!
人高马大的保安走了过来,站在曹家兴面前,沉声问到:“干什么呢!”
曹家兴不过一米六出头,还没许白棉高呢!瘦瘦弱弱的像个白鸡仔,此时面对着退伍军人,他心里发虚,但还是梗着头:“我和我对象说话,你们管得着吗!”他姐夫可是革委会的!才不怕你们几个老土冒!
只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怕挨打。就算之后他报复回去,那这打不也挨了?太亏了不划算!
曹家兴心里小九九盘算的很清楚。
许白棉连忙否认:“我不认识他!”
“听到没!小姑娘不认识你!”保卫科的黑脸大叔站到前面,低头看着曹家兴,半边脸上的伤痕瞧着格外吓人。“你是想犯流氓罪吗!”
曹家兴吓得人一抖,心道这群保安都是二愣子,万一真动手可就受罪了!如此想着,曹家兴心里已经生出退意,更实在心底把劝他来等人的小弟骂个狗血淋头。
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大庭广众之下根本挨不着人!
哼!他下次换个人少的地方再来!只要摸到小手,再把人一搂,让小弟们跟着起哄把事闹大,许白棉还不是只能嫁给他!她那个当兵的大哥也没话说!
心里想着之后的计划,曹家兴强装着气势嚣张,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在保安的紧盯之下,他看似高傲实际上灰溜溜地走了。
许白棉小小地松了口气,扶稳自行车,对着负责安保的大叔道谢。
“方叔叔,又麻烦你了!”
“我哥前两天来信了,说是给你寄了点蓉城的特产,多谢你在厂里照顾我。”
方建安随意地摆摆手,粗声粗气道:“不用客气,你tຊ赶紧回家去吧,再晚了不安全。”
说着,他提了一把许白棉的自行车,扶正,以免她再不小心摔了。
许白棉应了声,也没继续在厂门口说话,推着车就混入了下班的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