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张晓琳反应过来，虽然觉得唐意欢和岑少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但也没多想，拿了手机外套便出了门。看着唐意欢，等张晓琳出去了，岑少封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走到她的面前，默默地蹲下去，默默地去捡她脚边的玻璃碎片。“你.......”低头看着脚边的岑少封，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抑或是自责亏欠，唐意欢眼泪控制不住的就滑了下来，“你是不是知道了？”岑少封默默地捡着那些玻璃碎片，一片片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没说话，直到，将所有的碎片都清理干净了，他才站了起来，重新看着眼前的唐意欢。
对于国外的留学生活，唐意欢适应的挺快的，差不多半个月后，她就几乎适应了在耶拿的生活。
当然，她之所有适应的这么快，最主要的一点是因为有张晓琳在。
唐政德在耶拿给她买的公寓挺大的，张晓琳在耶拿也要租房，她就拉了张晓琳跟她一起住。
张晓琳不好白住她的，所以，每天的晚餐就由张晓琳承包。
两个女孩每天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一起逛街购物，她们的专业又相当的好，语言沟通上几乎不存在任何的困难，对新环境新学校自然不难适应。
“意欢，你怎么啦？怎么最近几天老是一大早起床就看到你吐，你不会怀孕了吧？”
在耶拿生活了半个月后的周一早上，唐意欢和张晓琳都是一大早起床洗漱，然后去学校。
不过，洗漱才到一半，唐意欢就趴在盥洗台前吐了起来，赶紧的，张晓琳过去轻抚她的后背，看着她那一张吐的有些苍白的小脸，关切地问她。
唐意欢吐了好一阵，经过一晚的消化，胃里本来就空空的，没有东西可吐，就把黄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她才好受些了。
——怀孕！
听到这两个字，她的脸色煞然间更白了。
不可能的，就那一晚，而且她还在24小时内吃了事后药，怎么可能怀孕。
一定不可能的！
“嗨，不就怀孕了嘛，你怕什么呀，让岑少封娶你不就得了。”看到唐意欢眼底忽然涌出来的惊恐，张晓琳却是一脸的轻松。
“不会的，晓琳，我这肯定不是怀孕。”立刻，唐意欢收起眼底的惊恐，笑着跟张晓琳摇头。
张晓琳斜她一眼，“当初我看我表姐怀孕，反应就跟你一模一样的，每天早上一起来就吐，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去买一支验孕棒给你测测不就知道了嘛，你等着哈。”
说着，不等唐意欢彻底反应过来，张晓琳便出了洗手间，然后，拿了手机跟外套大步出门。
公寓的楼下就有药店，很方便。
唐意欢愣在洗手间里，直到听到那“砰”的关门的声响，她才回过神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的大姨妈确实是晚了，晚了快一个星期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来的迹象。
可是，怎么可能是怀孕？！
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
禁不住，唐意欢脚下一个踉跄，后背抵到了墙上，然后，身体沿着墙壁，一点点滑了下去，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此刻，更显苍白。
另外一边，张晓琳去药店买了验孕棒，正要回去的时候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想了想，她还是拿出手机，翻出岑少封的微信，然后，将手里的验孕棒拍了一张相片，发了过去。
岑少封拜托过她，帮忙好好照顾唐意欢，如果唐意欢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怀孕是件大事，张晓琳丝毫都不怀疑唐意欢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岑少封的，毕竟岑少封是岑氏的太、子爷，人长的帅，本身又那么优秀，对唐意欢还那么好，哪个女人遇到这样的男人能不沦陷呀！
【？？】
照片发了过去，马上，岑少封就回复了。
【意欢这几天早上起床老是吐，很可能怀孕了，我现在买了验孕棒给她测一下，估计八九不离十】
张晓琳一边往公寓里走一边回复。
因为时差的关系，现在的国内，正是下午两点左右，岑少封坐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里，看着张晓琳的回复，整个人像瞬间被抽空了似的，软进了椅背里。
张晓琳回到公寓门前，一直没有得到岑少封的回复，只以为他在忙，将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删除后，按下指纹锁进屋。
“意欢，验孕棒买回来了，赶紧测一下吧！”一边换鞋，张晓琳一边大声道。
不过，直到她换好了鞋子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意欢？！”张晓琳困惑，往洗手间走去，一眼看到的，竟然是缩在墙壁前脸色煞白如纸的唐意欢。
赶紧的，她大步过去，去扶起唐意欢，“意欢，你这是怎么啦，就算是真的怀孕，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岑少封又不是不爱你，知道你怀孕了，他肯定会娶你的。”
唐意欢空洞灰败的双眸渐渐聚焦，看向眼前的张晓琳。
几秒之后，她努力张了张嘴，可是，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好了，别担心了，先测一下吧，我在外面等你。”说着，张晓琳把验孕棒塞进她的手里，然后转身出去……
.......
唐意欢去了学校上课，可是，一堂课下来，她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下课后，她就找了个借口逃了。
从教学楼里出来，她满脑子里充斥的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一定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这就是个野种，一个真正的野种。
不管什么理由，她都没有可能留下一个野种。
抱着这个坚定的信念，她离开学校，上了车，直接去医院。
她要做掉这个孩子，越快越好，哪怕这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多呆一秒，她都觉得恶心，罪恶。
“跟上去！”
也就在唐意欢上了公交车后，她后面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奔驰上，后座上的男人低低吩咐。
“是，厉总。”司机点头，赶紧跟上了唐意欢上的那辆公交车。
完成了在埃尔福特的收购案，原本，厉墨衍昨天就该回去的，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却来了耶拿，并且让许朝阳查清楚了唐意欢在耶拿的住处，还有她今天一天的课程表。
这个时候，唐意欢原本应该在上课，可是她却出了学校，并且上了公交。
“老板，后天就是您和季小姐的婚礼了，夫人打来电话，问您……”
“闭嘴！”
副驾驶位上，许朝阳小心翼翼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便被厉墨衍冷冷打断。
自从收购顺利完成后，厉墨衍的手机就关机了，然后来自厉家和各方的各种轰炸，就全部转移到了许朝阳的手机上。
厉家那边疯狂的在催着厉墨衍回去拜堂成亲，可厉墨衍却跑到耶拿来泡妞，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总助，当的太难了！
谁来救救他呀！
“停车。”
就在许朝阳蒙混过关挂断电话的时候，后座上男人的声音又冷冷响起。
赶紧的，司机把车靠路边停下，然后，许朝阳抬头，就看到前面的公交车上，唐意欢捂住嘴巴冲下了车，然后冲到一处绿化丛旁，俯着身在那儿吐了起来。
蓦地，许朝阳瞪大了双眼，回头去看后座上的男人。
只见厉墨衍黑眸沉沉，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在疯狂呕吐的唐意欢，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渐渐布满了乌云。
不远处的绿化丛旁，唐意欢根本就没吃早餐，早上吐了一次，这会儿胃就更空了，吐出来的都是酸水跟胆汁。
吐了好一阵，终于舒服些了，抬手随意地一抹嘴巴和脸上因为刚才呕吐的太凶猛而流下来的泪，另外一只手捏紧背包的带子，她步行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来了耶拿半个月，对周围的环境也算熟悉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拐过两条街就是一家公立医院。
“跟上去，别让她发现。”见唐意欢开始往前走，厉墨衍又沉声吩咐。
“是，厉总。”赶紧的，司机不远不近地慢慢跟着。
厉墨衍靠在后座里，黑眸沉沉，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前面的唐意欢身上，车内的气压则每一秒都在往下降，前面的司机和许朝阳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甚至是许朝阳在接电话的时候，也把声音一降再降，降到对方几乎听不清，最后，他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电话也不接了。
车前十几二十米开外的人行道上，唐意欢一心想着快点到医院，把孩子拿掉，脚下的步子是又快又急，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黑色奔驰。
因为走的太急，过马路的时候，她差点被车撞到，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身后的车。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她终于到了医院，挂了妇产科的号。
“女士，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等了一小会儿，就有护士带着唐意欢进了医生的办公室，医生看向她，礼貌又不失温和地开口。
唐意欢坐下，直接就道，“我怀孕了，想把孩子拿掉。”
医生看着唐意欢，神色，忽然就变得有些沉重起来，沉默几秒之后，才果断地摇头道，“对不起，女士，在我们国家是不能随便安排流产手术的，我不能帮你。”
看着医生，唐意欢只觉得浑身霎那都被冰冻了般，一时间呼吸都有些困难。
努力的，她让自己平静，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张嘴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哪里可以安排？”
“对不起，女士，我知道的任何一家医院都不能安排，除非你有足够的证明，证明你这个孩子是不能被留下的。”医生态度坚定。
“我吃过事后药？”
“事后药只是起到阻止精子跟卵子结合的作用，一旦它们顽强地结合了，并不会影响胎儿的健康。”
定定地看着医生，唐意欢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换成了“谢谢”两个字，然后，转身离开。
像俱行尸走肉般，唐意欢从医院出来，迎面就撞进了一堵肉墙里。
慢慢地，她抬起头来，当厉墨衍那张熟悉的面庞映入她眼帘的霎那，原本到了眼角的泪，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此刻，她没有丝毫它乡遇故人的惊讶，欣喜，有的，只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冷到骨子时的那种。
一眼之后，她收回视线，抬腿越过厉墨衍。
“怎么，借着留学的名义躲到国外来，就是为了来做流产的？！”就在唐意欢抬腿从自己身边越过的时候，厉墨衍抬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勾着唇，带着浓浓轻蔑与讽刺，“不过，唐意欢，你怎么就这么蠢，学了这么多年的德语都不知道这个国家是禁止做流产手术的吗？”
“松开！”冷冷地，唐意欢侧头扫向几乎就要贴到她身上的男人，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说。
“看来，孩子不是岑少封的。”沉沉睨着眼前浑身上下都冒着愤怒跟冷气的小女人，厉墨衍勾唇，嘴角的讥诮跟轻蔑，在不断地放大，黑眸里的暗流，愈发汹涌难安，“你到底背着岑少封，和多少男人睡过？！”
此刻，他不但没有松手，手上的力道，反而更大。
“唐意欢，这一切，岑少封都知道么？”
看着眼前明明那么俊美，可是却犹如恶魔般的男人，毫不犹豫，唐意欢扬手便要朝他的脸上甩去。
只是，这次，厉墨衍却没有给她机会，在她的手才扬到半空中的时候，就一把攫住了。
“唐意欢，我之前的提议仍旧有效。”说着，厉墨衍又是勾唇一笑，意味不明，“你要是愿意嫁给我，这个便宜爹我就当了。”
“滚！”
冷冷睨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唐意欢幽幽地吐出这一个字，尔后，用力去甩开他的手，径直离开。
厉墨衍站在那儿，闭了闭眼，只觉得胸口忽然就像堵了团棉花般的难受。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
大概是太饿了，唐意欢走着走着，当走到一家餐厅前，看到坐在窗边一对正在用餐的母女时，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进去。
找了个位置坐下，服务生过来，问他要什么。
随便点了两样，她便抬着头，一直盯着不远处的那对母女看。
小女孩大概两三岁的样子，金发碧眼，很可爱，一边自己拿着叉子乖乖地吃着饭，还不忘记一边将自己喜欢的食物去喂给她的妈妈吃。
女孩的妈妈很年轻，每当小女孩把食物喂到她的嘴边时，她总是笑着张嘴，吃下去。
更可爱的是，当看到妈妈的嘴角沾上了酱汁的时候，小女孩居然伸着肉嘟嘟的小手，去给妈妈擦拭。
唐意欢一直定定地看着那母女俩，就连自己点的东西什么时候被端上来了都不知道。
直到，那小女孩将东西都吃光光了，妈妈买了单，抱起小女孩，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起离开，两道欢快的身影消失在唐意欢的视线里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那母女俩相亲相爱的画面，真美！
就像小的时候，她的父母也是这样疼爱她一样。
现在也是！
看着面前几乎快要凉掉的食物，味同嚼蜡地，唐意欢一口一口地开始吃了起来。
吃了东西，买了单，她像一道游魂似的，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走回了公寓。
路上，她的手机一直在包包里震动，不过，她一直没看。
“意欢，你去哪了，电话也不接，吓死我了。”看到唐意欢终于回来了，张晓琳松了口气。
“晓琳，你说，求婚先孕，别人会不会都瞧不起你？”看着张晓琳，唐意欢有些麻木地问道。
“怎么会，这都什么年代了，况且，你又不是没男朋友，早点和岑总结婚就好啦！”张晓琳一脸的云淡风轻。
唐意欢笑笑，没说话。
岑少封要是知道她怀了野种，还会要她吗？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是孕妇，多休息，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说着，张晓琳推着唐意欢进卧室。
“晓琳，谢谢你！”
“呵.......”张晓琳笑眯眯地，“想谢我呀，那就等孩子生下来后认我做干妈吧，怎么样？”
唐意欢笑笑，没说话。
见唐意欢不说话，张晓琳只以为是她不愿意。
毕竟，不管是岑家还是唐家，都是她高攀。
“你先休息，我去做饭。“
“嗯，好。”
.......
“叮咚！”“叮咚！”“叮咚！”
翌日一早，当唐意欢又在洗手间吐的稀里哗啦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张晓琳给唐意欢倒了一杯温开水，然后去开门。
“岑总？！”
当拉开公寓大门，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张晓琳不由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但也只是一瞬的错愕之后，她又立刻笑了，赶紧让开道，“岑总，请进！”
“意欢在吗？”站在门口，岑少封面无表情地开口。
“在，正在洗手间里吐呢，你赶紧去看看。”张晓琳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完全没有注意到岑少封眼里翻滚的巨浪。
洗手间里，唐意欢吐舒服了，正端了水要漱口，乍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整个人猛地一僵，手里的水杯顺势滑落，“砰”的一声，砸在了洗手间的地面上。
外面，岑少封听到声音，拔腿便朝洗手间冲了过来，张晓琳赶紧跟上。
当冲到洗手间门口，一眼看到愣在盥洗台前脸色煞白的唐意欢，还有她脚边摔碎的玻璃杯，岑少封倏尔松了口气。
“意欢，你没……”
“张小姐，我和意欢想单独谈谈，能请你出去一下吗？”盯着唐意欢，岑少封的话却是对张晓琳说的。
“哦，好！”张晓琳反应过来，虽然觉得唐意欢和岑少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但也没多想，拿了手机外套便出了门。
看着唐意欢，等张晓琳出去了，岑少封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走到她的面前，默默地蹲下去，默默地去捡她脚边的玻璃碎片。
“你.......”低头看着脚边的岑少封，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抑或是自责亏欠，唐意欢眼泪控制不住的就滑了下来，“你是不是知道了？”
岑少封默默地捡着那些玻璃碎片，一片片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没说话，直到，将所有的碎片都清理干净了，他才站了起来，重新看着眼前的唐意欢。
“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吗？”开口，比岑少封以为的要轻松。
唐意欢摇头，眼泪忽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晚的男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看着她，岑少封英俊的眉峰紧拧。
唐意欢泪流满面地点头，所有的一切，再没有隐瞒的必要，全部说了出来。
岑少封听完，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
此刻的他，又恨又怒，恨不得即刻把那个男人揪出来，亲手千刀万刮，挫骨扬灰。
他知道，唐意欢之所以一直谁也不说，更加不报警，那是为了唐家的名声，也为了他的名声。
如果，事情传出去，他岑少封的正牌女友在酒店被人糟蹋，那他的面子往那儿搁，唐家的面子又往哪儿放？
“意欢，孩子拿掉。”没有商量，也没有责怪，岑少封只是平静地命令。
看着他，唐意欢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少封，我.......”
“拿掉！”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岑少封再次命令，近乎低吼。
他知道，唐意欢是个倔强的性子，以前的每一次都是他妥协，但这一次，绝不可能。
看着眼前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的男人，唐意欢眉心狠狠一蹙，忽然就沉默了。
其实，她是愿意拿掉孩子的。
可是，此刻岑少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命令，却让她有了犹豫。
“意欢，别仗着我对你的喜欢，就有恃无恐。”看着唐意欢，岑少封看着她，眼里，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抬手握住她的双肩无比严肃认真地道，“你听话，把孩子做掉，那么我的承诺依旧有效，等你完成学业回国，我就娶你。”
看着他，唐意欢眉心颤动，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找不到可以做人流的医院。”
“我来安排。”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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