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嘉志此话一出,孟缱那清艳绝伦的面容同时在三人脑海里浮现,那样落雁沉鱼的绝色,是个男人就难保不心动。哪怕清冷如江珩,也曾惊鸿一瞥、为之侧目。之前有些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如今细细想来,江珩也不禁觉得陈晏的话不无道理。自己是没有什么热道心肠的名声的,与刑狱也素无关联,就算孟氏想拿钱砸,有的是人,为甚砸他?莫不是……当真是他看着最穷?*自那天以后,江珩没再见过孟缱。陈晏扼腕叹息,“人家要是自己解决了崔玉笙的事,这一百万两黄金估计要打个对折。”
想容斋发生的一切,都被百里一字不差的交代到了江珩那里。
当然,这是孟缱默许百里暗处的偷听。
江珩冷哼了声,“果然技艺双绝!”
百里没明白,“公子说什么?”
“这位孟三姑娘有本事。”
百里点头,似是很同意江珩的说法,“三姑娘诚然非一般俗粉。”
“不过……”
啪的一下,百里口中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书房的门便被一把推开。
尹嘉志人未至声先到,“琰清,什么情况?我听说三姑娘找了卜严夫人?”
“你消息倒挺快。”
“不……她既然有这个门路,当初还来找你干什么?”尹嘉志实在不解。
江珩:“……”
他也挺想知道。
陈晏紧随其后而来,江珩和尹嘉志的话他听得分明,
“其实,我一直觉得,三姑娘有些怪。”
江珩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抱臂往后一倚,示意他继续说。
陈晏:“她若真的要找人救那个崔玉笙,放着那些刑部大官不去贿赂,为何偏偏来找你?”
“武安侯府军功煊赫,但是从来没有插手过刑狱,又一向不与人结交。你又是出了名的不爱管闲事。”
“琰清一开始是没打算管,这架不住那三姑娘拿钱生砸!”尹嘉志不假思索道。
“谁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说到这,他揶揄一笑看向江珩,“是近几年穷的叮当响的江小侯爷。”
江珩:“……”
心如止水,甚至有点想笑。
陈晏对尹嘉志的头脑简直无可奈何,“是啊,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但是这三姑娘是不是也忒大方了点。”
“一百万两黄金啊,还附赠粮食和羊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的确,孟氏不缺钱,可也没有拿钱出去洒的道理吧。”
尹嘉志摸着下巴,渐渐地也琢磨出点不对劲,惊道:“你是说这是个阴谋、是个陷阱?”
陈晏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单看到现在,三姑娘对我们应该没有叵测的居心。反而……”
停顿了下,陈晏轻笑着叹道:“反倒真是个上门送钱的富豪。”
尹嘉志正经不过一刻,促狭的笑着睨了江珩一眼,“难道是看上了江琰清,意图重金买个夫君回去。”
尹嘉志此话一出,
孟缱那清艳绝伦的面容同时在三人脑海里浮现,那样落雁沉鱼的绝色,是个男人就难保不心动。
哪怕清冷如江珩,也曾惊鸿一瞥、为之侧目。
之前有些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如今细细想来,江珩也不禁觉得陈晏的话不无道理。
自己是没有什么热道心肠的名声的,与刑狱也素无关联,就算孟氏想拿钱砸,有的是人,为甚砸他?
莫不是……
当真是他看着最穷?
*
自那天以后,江珩没再见过孟缱。
陈晏扼腕叹息,“人家要是自己解决了崔玉笙的事,这一百万两黄金估计要打个对折。”
“打对折?你怎么尽想美事,咱们什么都没帮到人家,还凭什么要钱?”这方面,尹嘉志清醒得很。
“可我们也费心想了些法子。”
总不见得真的一毛不拔吧?
尹嘉志忽然长叹一声,“你说这事以后咱们跟孟姑娘是不是就断了?”
“你还想连着?看上人家了?”陈晏揶揄道。
尹嘉志耸耸肩,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皆是如此。”
陈晏笑笑。
孟姑娘的确美貌,也有本事。
可惜……
是个商贾之女。
于世家子弟而言,这样的女子,做妾可以,做妻就有些不体面了。
“孟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家世……”
不待陈晏把话说完,尹嘉志满脸不屑的堵了回去,“孟氏长房一脉扎根上京,孟洲更是做到了太傅;也是二房三房的人无心仕途,否则单凭他们经商的本事,在官场上何尝不是如鱼得水。”
陈晏是当代大儒陈敬元之孙,虽做了武将,骨子里还是有文人的清高。
江珩虽没言语,但心里也是赞成尹嘉志所言。
二房三房哪是做不了官,压根是看不上做官。
甚至于谁做皇帝他们都不在乎,反正不影响也不耽误他们赚钱。
能于乱世中齐家,于盛世行善济民;
有这等心胸作为,怎可能是一般的富商巨贾。
卜严下值,坐上回府的马车,支着脑袋小憩。
这几日被那崔玉笙的事弄得焦头烂额。
沈国公的意思是寻个由头,料理个干脆;
卜严心里烦难,到底是条人命,就因为打了沈昱两下就致人家于死地,他是心里发虚;
归顺沈永元是一回事,可由自己下令处死一条性命,那是另一回事。
卜严是个进士出身,也曾读圣贤书、执君子行;
到底心底,还是有几分善念的。
马车稳当当的停在卜府正门,卜严撩起帘子下车,入眼便是他家夫人满面笑容立于门前。
他当即一个腿软。
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番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
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
……吧。
他撑着笑脸,走了上前,“夫人。”
卜夫人热切的递上了个汤婆子,“天越发冷了,也不注意些。”
卜严心里越发忐忑,“不妨事,为夫是男子,这点冷气还奈何不得。倒是夫人,今日怎么还出门亲迎?着实让为夫受宠若惊。”
身后的丫鬟小厮闻言都暗暗的抿唇偷笑。
怕是惊得不轻。
卜夫人没作回答,亲亲热热的簇着卜严进了门。
而后,亲自服侍更衣、奉茶,直把卜严吓得心悬高起。
战战兢兢的用完了晚膳,回到卧房,卜严终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好声说道:“夫人,现下就你我夫妻二人了,夫人有话尽管吩咐为夫便是。”
做了一下午的讨好,卜夫人这会自然不会客气,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卜严听完觉得难以置信,“夫人无缘无故的,应下这种事做什么?你可知那崔玉笙得罪的是谁?”
“哼!我当然知道。不就是沈永元一家吗。你至于怕成这样?”卜夫人没好气。
卜严脸上挂不住,又心虚又无奈,“夫人。”
“官人,官场多年,你不可能看不出来沈家都是些什么人。沈永元欺上瞒下目无王法,沈昱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沈夫人更是个蛇蝎心肠。”
“你好好做你的大理寺卿,和这种人结交做什么?你是嫌咱家过得太好怎的?”
卜严面上气恼,“你这是什么话?我还不是为了以后的高升,再者,朝堂党派林立,我若不攀附权势,哪有立足之地?”
“官人,你觉得如今这朝堂还撑得多久?”
卜严心下一颤,压低声音斥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不要命了?”
卜夫人干脆也不拐弯抹角,“官人,这里你我夫妻,没有外人,说什么也不怕外人听到。我就单问你,你觉得如今这朝堂可还有生机?可还能再创一番太平盛世?”
卜严深叹一气,缓缓的闭上了双目。
哪还有什么盛世?
不过是行将就木、奄奄一息罢了。
卜夫人又道:“若是真有那一日,官人觉得沈家是能成事的?若是不能,届时我们一家会是什么下场你想过没有?”
“官人也不必抱有侥幸,自古能得江山的无一不是仁义之师,那沈家蛇鼠之辈,除非天下能死绝了,否则这江山绝不可能姓沈。”
卜夫人这话如同一记响锤,重重的敲在了卜严的心口。
妇人尚能明白的事,他何能不晓得?
可……
见他面色松动,卜夫人继续又道:“这次崔少侠的事,人家明明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可沈家呢,黑白不分仗着权势就要置人于死地。”
“别的也就罢了,可此事断案的是你,最后定刑的也是你。他日被有心人报出来,你敢肯定沈永元不会弃卒保车?不会当场翻脸说自己全不知情、皆是你一人所为?”
听到这,卜严已是面如死灰。
他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比任何都清楚,他毫无疑问会是一枚弃子。
卜夫人见状,便知有戏。手帕一抓,开始抹眼泪,
“官人,如今这世道,妾身是真的不求什么泼天的权势富贵了,只要咱们一家子在一处,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自己在外卑躬屈膝投其所好,不就是为的能再进层楼,让家人做人上人吗?
如今卜夫人的这番话,算是实打实的说到卜严心头了。
堂堂的七尺男子,也不由的湿了眼眶,“那……夫人希望我如何呢?”
闻言,卜夫人眼睛一亮,
“大牢里那么多真正罪恶滔天的死囚犯,随便哪一个,替了崔玉笙便是。”
卜严觉得她痴人说梦,“沈永元又不傻也不瞎,他会看不出来?”
“那……那就别让他看得出来,这点小事的信任他对你应该还是有的。”
卜严一怔,“夫人是说,偷天换日?”
“没错,你随便寻个由头……譬如,刑讯之时,下手过重,又逢初冬气温骤降,人没撑住,便没了气。你为斩草除根,已命拖去乱葬岗料理了。”
这种手段以前不是没有过,卜严做起来肯定也是得心应手。
可这次要应付的是沈永元这只老狐狸,卜严不由得心生忐忑。
“这……这能行吗?”
软的用过,卜夫人也开始板着脸来硬的。
“我不管,我是已经答应了想容斋的东家,你若是办不成让我没了面子又没了东西,我就跟你和离!”
“反正你跟着沈永元,咱们家也是没什么盼头。万一有朝一日沈家出事祸及我们,别的也就算了,连累儿女了让我怎么活。索性和离,我带着孩子回河东娘家,你自己一个人守着你的沈国公过去吧。”
卜严见她真的动怒,有些手足无措;一听和离,更是六神无主;
“夫人这话从何说起?为这等不足之道的小事便说出和离,实在是不至如此。”
卜夫人冷冷斜了一眼,“所以,你是否继续助纣为虐?是否真的还要充当沈永元的杀人利刃?”
房内忽的陷入一片死寂。
思忖沉默片刻,
卜严慢慢开口,“偷天换日谈何容易?况且这崔玉笙不是无名小卒,难不成他日后能改名换姓、永不再踏入京城?”
卜夫人一怔。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
不过,命保住了,改名换姓低调做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瞧你说的,难道人家是个傻子?这次要是能保住命,以后肯定也记着教训,谁还肯再来这伤心之地?”
卜严嘴唇翕动,想说点什么,却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卜夫人是个急性子,见他始终没给个准话,是彻底来了脾气,“我说了这半天,你倒是给个准信?”
枕边风不断的吹着,加上卜严确实不想因为芝麻大的事要人一条命,便答应卜夫人自己尽力一试。
卜夫人任务完成,终是开了笑脸,当晚好好的报答了一下她的好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