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璋的卧室很好认,就是这院子的主屋,他睡在东侧房。屋子门开了半扇,一个婢女坐在廊柱边打盹。赵连娍轻手轻脚的自她身后进了门,朝着东侧房而去。卧室内没有点蜡烛,就着外面的月光,能看见屋内东西的大致轮廓。赵连娍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机关,心中不由焦急。再耽搁下去,前头宴席散了,沈全璋回来她跑都跑不了。但就这么走了,她又不甘心。在心里叹了口气,打算再找一刻钟,找不到就先撤,下次找机会再来。
“阿娘!”
小葫芦看见赵连娍,不由唤了一声。
赵连娍快步上前,伸手自李行驭手中接过小葫芦,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心砰砰直跳,见小葫芦安然无恙才稍稍安心,心有余悸地看了李行驭一眼。
李行驭手握剑柄,冷着脸目不斜视的从她身前走了过去。
赵连娍见他看都没看她一眼,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她抱紧小葫芦回头去看,就见乐仙公主带着一群大家夫人、小姐以及一众奴仆,在长廊下看着李行驭。
方才那些孩子跑回花厅一哭,自然惊动了这些人。
乐仙公主本是来兴师问罪的,但见李行驭满身肃杀,硬是没敢开口。
见李行驭走上近前,忙侧身让过。
众人见公主都如此,自然不敢开口,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李行驭的背影消失了。
“这是又勾搭上武德司统领了。”
“也不怕自己死得快。”
“不要脸皮!”
一众夫人不敢奈何李行驭,便拿赵连娍撒气,说得话儿难听且丝毫也不避讳,根本不怕赵连娍听见。
谁不知道赵连娍从有了小葫芦之后,就变成了个软柿子?
任谁都能说她两句。
“先带小葫芦回去。”赵连娍将孩子交给奶娘,走上前去面对众人。
她脊背笔直,瑞凤眼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那一众人:“诸位的孩子也不是被我吓着的,有本事就找李大人去。
若是再叫我听见你们非议我,别怪我不客气。”
从前,她懒得搭理这些人,才让他们有胆量得寸进尺。如今,不论是谁,她寸步也不会让。
“赵姑娘说话这么硬气,是真有倚仗了?”乐仙公主皱起眉头开口。
她是皇帝女儿朱雪云,封号乐仙。她身份尊贵,自然看不惯赵连娍如此倨傲的姿态,更何况,她们这些人原本就瞧不起赵连娍?
“对啊。”赵连娍丝毫不惧,直视乐仙长公主:“公主殿下不是看到了吗?李大人便是我的倚仗,否则他方才也不会出手帮我女儿。
诸位再嚼我的舌根,晚上睡觉时,可要小心些。”
她说罢扫了她们一眼,穿过人群而去。
这些人,她一个也不惧。
乐仙公主虽然是公主,但公主也要讲理不是?至于其他人,家里夫婿长辈官爵都比不得她父亲,她自然有底气。
那一众人叫她的气势镇住了,竟真的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她们从未见过赵连娍这样锋锐的一面。
看着她走远了,一时也没人敢开口说她半句不是,毕竟谁也不知道赵连娍说得是真是假,倘若赵连娍真和李行驭有关系,她们再非议,岂不是上赶着找死?
赵连娍不管那些人如何想,拿李行驭说话不过是省得烦心罢了,她坐回席位也不言语,只低着头思量。
“娍儿,别放在心上。”
嫡母钟氏不放心她,牵过她的手。
钟氏知道赵连娍方才面对了什么,以为她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心中难过,出言宽慰她。
“母亲,我没事。”赵连娍回过神来,朝钟氏一笑:“母亲,小葫芦已经回去了,我有点不放心。”
嫡母提这个话,她正好借机离开,去办她想办的事。
“不然你先回去吧。”钟氏听她这样说,自然替她出主意。
“好。”赵连娍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起身出了花厅,左右看了看,顺着长廊往西而去。
夜浓如墨,赵连娍不熟悉康国公府,即使处处点着灯笼,她也找了半晌,才找到沈全璋的院子。
两辈子,她都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事情,都是朱曜仪当初为了讨好她,当故事说给她听的。
沈全璋根本不是什么寒门贵子,他甚至不是本人,他只是真正的沈全璋的小厮而已。
十多年前一场动乱,沈家惨招灭门,这个小厮巧合之中得了沈家的族谱。
动乱平定之后,朝廷派了康国公前去安抚百姓,这小厮拿着族谱冒了主子的身份,被康国公收养,成了“沈全璋”。
因为从小伺候主子,与主子形影不离,对于大户人家的公子如何生活的,他尽数知晓,每日伺候主子读书他也粗通文墨,再加上当初的沈家,人几乎都死光了。所以,这些年他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且上进又能干,一直很得康国公的喜爱。
倘若只是这样,赵连娍一时倒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他的身份是冒充的。
但沈全璋品行实在恶劣。
沈家当初有一个女儿走失了,也是死里逃生。
后来,这个女儿听说自己的哥哥在康国公府,就千里迢迢的到帝京城来寻亲。
沈全璋得了消息之后,生怕走漏了风声,第一时间去见了那个姑娘。
他本想杀人灭口,但见到他小时候多看一眼都不能的姑娘,比从前更貌美,他又生了邪念。
他命人偷偷在院子里建了个地牢,将那个姑娘锁在里面,宛如豢养动物一般,任由他兴致来了就去取乐。
上辈子,朱曜仪和她说的时候,说那个姑娘还怀上了孩子,后来她被骗得嫁给了朱曜仪,自顾不暇,也就不知道那个苦命的姑娘结局怎么样了。
现在,她只要找到那个姑娘,就能证明沈全璋身份是冒充,沈全璋也就再没有机会坑害大哥了。
几个小厮在门边的小屋子里打叶子牌,喧哗热闹。
赵连娍悄无声息的摸进了院子,顺着墙根往前走。
她知道地牢入口就在沈全璋的卧室内,墙壁上有一道暗门,按动机关墙壁自然会打开。
上辈子朱曜仪和她说时,她好奇屋内怎么藏地牢,就多问了一句,朱曜仪是这么解释给她听的。
但机关在什么地方她并不知道,只能等进去再看。
沈全璋的卧室很好认,就是这院子的主屋,他睡在东侧房。
屋子门开了半扇,一个婢女坐在廊柱边打盹。
赵连娍轻手轻脚的自她身后进了门,朝着东侧房而去。
卧室内没有点蜡烛,就着外面的月光,能看见屋内东西的大致轮廓。
赵连娍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机关,心中不由焦急。再耽搁下去,前头宴席散了,沈全璋回来她跑都跑不了。
但就这么走了,她又不甘心。在心里叹了口气,打算再找一刻钟,找不到就先撤,下次找机会再来。
她同时在心里做了决定,要买个有功夫的手下,这样事事靠她自己,实在不容易。
她正翻一个一个转动靠墙的多宝阁上的摆件,脖颈上忽然一凉,是剑!
她下意识往后退让,一下撞在身后的屏风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多宝阁就缓缓移开了,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原来那机关竟然在屏风上!
门内透出光亮,赵连娍转头一看,站在她眼前持剑放在她肩头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眸色阴郁的李行驭!
她脸色骤然变了,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
“什么人?”
门口的婢女被惊动了,慌慌张张跑进来查看。
赵连娍才心慌了一下,都没来得及想什么,身旁的李行驭就已经将剑归了鞘,一个箭步冲到那婢女跟前,大掌一把握住那婢女的脖颈。
赵连娍看不清婢女的脸,但能看见那婢女拼命挣扎的动作,她忍不住浑身发寒。
李行驭的手掌死死的握着那婢女的脖颈,可怜那婢女再没能说句第二句话,在赵连娍惊惧的眼神中逐渐没了动静。
李行驭提着那婢女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将尸体扔了上去,又将被子随手盖了回去,重新走到赵连娍跟前。
“进去。”
他手握着剑柄,朝那道门抬了抬下巴,开口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