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舒若没有反驳,但也绝不是赞同的意思。她先叫人把那三名女流民带到后面坐着婢女和堆了些杂物的马车,嘱咐人帮着煮些热茶汤,又送去些糕点。被一众护卫和仆婢簇拥的、排场甚大的马车继续朝前走,过往百姓纷纷避让。赵平娘不知道崔舒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催促,等着崔舒若开口。而后,崔舒若时不时就掀开一小角车帘,指着街外头不起眼的角落,“阿姐,你瞧见了吗,那些都是逃难来的女流民。”赵平娘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明明她经常打马上街,却好似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些人。
系统一贯是拿自己的宿主没有办法的,被崔舒若一通挤兑,只好安静下来,不敢指手画脚。
而到了第二日,赵平娘记得崔舒若说她喜欢甜食,特意早起带着崔舒若梳妆打扮,她自己有数不清的名贵首饰,但因为喜欢策马拉弓,平时都图方便穿男装,虽然依旧是女子的编发,但上头基本没有琳琅满目的簪子配饰。
例如赵平娘今日就穿了身对襟胡服,腰佩蹀躞带,头上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发髻。
她们穿男装,不是为了扮男子,而是图方便,而且时下风气开放,各州郡贵女们着男袍并不新鲜,甚至引为流行。
而到了打扮崔舒若的时候,赵平娘就变得很用心了,她帮崔舒若挑了身丹青的长裙,湖绿色半臂,还有月白的披帛。
能送到身为郡主的赵平娘房里的衣裳,几乎都是上好的绫罗丝织,触感柔软,面料透气,穿着又美又灵动,将崔舒若的美貌展露了个十成十。
最主要的是崔舒若原本年纪并不大,一味老成稳重的打扮不免掩盖了俏丽,反倒是这样,才有贵女的鲜活气。
原本赵平娘帮崔舒若挑的是一件绛红色高及胸前的腰裙,再加上丝织的衫。因为这个朝代丝织技术的高度发达,丝织的衫穿在身上连肩上的痣都能瞧见,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明明什么都遮住了,却还是给人一种心怀忐忑的大胆感。
所以崔舒若犹豫再三没有穿。
好在这身衣服也好看,灵动娇俏,衬得她清丽出尘。
不仅是衣裳,首饰赵平娘也毫不吝惜,甚至还开了自己的库房,找出一整套点翠的头面,非要戴在崔舒若头上,弄得崔舒若一举一动都分外小心,生怕弄坏了价值连城的东西。
好在这样反而误打误撞的促使崔舒若瞧上去更像一位矜贵的世家小娘子了。
赵平娘到了最后也忍不住惊叹,“我妹妹可真美!”
旁边赵平娘的贴身婢子洗眉、红缨都纷纷夸道:“二娘子真好看!”
“也不晓得并州该有多少郎君见了二娘子,要被倾倒!”
赵平娘闻言立刻警惕起来,昂着下巴,义愤填膺的说,“哼,管他多少狂蜂浪蝶,我叫他们有来无回!”
崔舒若也抿唇笑起来,握住赵平娘的手,头靠着她的肩,一副妹妹撒娇的娇态,“那我可要仰赖阿姐了!”
赵平娘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放心好了!”
两人的作态,逗得满屋子婢女哈哈大笑。
等到装扮好了,赵平娘迫不及待带着崔舒若出门买糕点,然后去茶馆里喝茶听说书。
为着照顾崔舒若这位新妹妹,赵平娘虽换了好骑马的胡服,但还是进了马车,路上看到有意思的就悄悄掀开帘子一角,和崔舒若讲解起来。
并州的风土人情、哪些官吏比较有权势得齐国公看重,哪些不是齐国公一派的认,崔舒若出来一趟,了解了七七八八。
也正是因此,才叫崔舒若发觉赵平娘或许不像她瞧起来那般心大,真正娇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是李三娘那样的,而不该如赵平娘这般将厉害关系知晓得一清二楚。
如若是赵平娘遇见钟宣节,别说哄骗赵平娘去幽州了,她提剑就能和人打起来,而且谁输谁赢真说不准。
将来齐国公逐鹿中原的时候,不仅是赵三郎君赵巍衡英勇如天赐战将扫荡天下,就连赵平娘也是,她甚至组建了一支娘子军,要不是有她,后来大齐的建立不会那么顺利。
她死后,爱女心切的齐高祖还以军礼将她下葬。
赵平娘,她虽是女子,却是凭自己挣下的身后名,还有史书的记载。
为着这个,崔舒若也真心敬佩她。
而马车走到一处热闹的大街时,崔舒若却眼尖的瞧见巷子拐角进去有一条小道,一群衣裳褴褛的女乞丐似乎正被人为难。
崔舒若敲了敲马车,“停下,停下!”
赵平娘诧异的看向她,“怎么了?”
崔舒若双手握住她,似心急的说,“阿姐,我刚刚看见、看见……”
崔舒若颤颤巍巍的伸手指向外面,好像受惊了一般,吓得说不出口。
赵平娘可不管这些,她立刻就察觉到不对,打开帘子一看,赫然瞧见一群地头蛇正欺辱几个衣裳脏污不堪的女子。
她气急了,重重一锤案几,“来人!”
护卫很快在车窗外候着,恭谨的低头抱拳。
“看到那几个地痞流氓了吗,给我狠狠的打,别放过!青天白日之下,竟敢欺侮女子,一群杂碎!”
赵平娘虽然出身贵胄,但性子却和她三弟赵巍衡一样,嫉恶如仇。
有齐国公府的护卫出面,压根不用担心制不住几个地痞流氓。齐国公的并州刺史之位可不是因为他是皇后外甥才有的,他父亲、祖父都是齐国公,也是历任并州刺史,真论起来,他家里才是并州真正的地头蛇。
护卫们将地痞流氓打了个半死,哀嚎声跟哭求声不绝,赵平娘可没有心软,护卫来请示她接下来该如何,她冷笑一声,“当然是送官,依律惩治!”
寻常地痞流氓欺负几个逃难来的女流民能有什么,但被郡主撞见,还亲自派护卫扭送,那下场只能是从严了。
而在角落里捂着衣服哭的几个女流民,听见这话,虽然畏惧带刀的护卫,可仍旧壮着胆子上来感谢她们。
崔舒若也听到熟悉的系统音提醒。
【叮,功德值+7】
【叮,功德值+5】
【叮,功德值+10】
【恭喜亲亲,您目前的功德值是315点!】
崔舒若听见系统的最后一个关于十点功德值的提示,就猜到要不是今日救下她们,恐怕其中一个女流民就会因此自尽,或是受不了虐待死去……
即便是崔舒若,心里也忍不住沉重。
瞧,人命果真如草芥!
虽然得到功德值,但崔舒若并没有开心。
她看向赵平娘,“阿姐,能不能先帮她们披上衣裳?”
赵平娘也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女流民被撕烂的衣服也遮盖不住的雪白肌肤,她当即要叫人拿来自己的衣服帮她们披上,可是崔舒若却拦了下来。
最后送到女流民身上的,是普通婢女的衣服,尽管如此,也仍旧比她们原本的衣服要干净许多,甚至比寻常百姓穿的还好。
正是这么一对比,赵平娘才知道崔舒若为什么要拦着自己。
她的衣服太贵重,不仅是上好的绫罗,刺绣精湛,有些花样甚至用的是金线。衣服是可以典当的,赵平娘的衣裳即便是旧衣,少说也能典当个二三十两。
可女流民们甚至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何况身上明显与她们身份不匹配的衣物。
说不定还要因此惹祸。
赵平娘握住崔舒若细嫩的手,由衷感叹道:“妹妹,你当真聪慧,要不是你,我险些害了她们。”
崔舒若却没说什么,她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盖上去,笑得柔柔弱弱,“阿姐谬赞,只是……”
“只是什么?”赵平娘催促着问。
崔舒若故作为难,好半晌才说出口,“阿姐您虽把那些地痞送去见官,可他们的家人还在,他们不敢来找国公府的麻烦,对付几个逃难来的女子却易如反掌。我们今日救人容易,要看顾她们不受报复却难。”
赵平娘挥了挥手,“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这个简单,把她们三人都带回府里,请嬷嬷调教了,再给点活计不就成了?
我偌大的齐国公府,难不成会养不起几个女子?”
崔舒若没有反驳,但也绝不是赞同的意思。
她先叫人把那三名女流民带到后面坐着婢女和堆了些杂物的马车,嘱咐人帮着煮些热茶汤,又送去些糕点。
被一众护卫和仆婢簇拥的、排场甚大的马车继续朝前走,过往百姓纷纷避让。
赵平娘不知道崔舒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催促,等着崔舒若开口。
而后,崔舒若时不时就掀开一小角车帘,指着街外头不起眼的角落,“阿姐,你瞧见了吗,那些都是逃难来的女流民。”
赵平娘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明明她经常打马上街,却好似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些人。
崔舒若继续道:“她们平素并不起眼,在百姓和权贵看来,和路边的一个箩筐,脚边的一块石子没甚差别,不过是脏些、臭些、大些,有些碍路。
可……”
崔舒若眼里流露些哀愁,“可她们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会受人欺侮。阿姐方才不是还亲自救下几个吗?”
“这……”崔舒若的话引起赵平娘沉思,既觉得她言之有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崔舒若没有停,继续说道:“眼下并不太平,蓟州大旱,南边陵江一带却发大水,四处都有这样的流民。不少人逃难而来,可并州就一定有她们的活路吗?
我们能瞧见的女流民,还是幸运的,有不少被迫卖去了下等窑子,供人取乐。但侥幸能叫我们瞧见的那些人,处境也不好,谁都能欺负她们,也叫她们朝不保夕。”
赵平娘已被崔舒若说的面有悲戚,又生怒火,复杂的情绪交加下,她气的皱眉,“就没有办法帮帮她们吗?
要不然,我叫上阿娘,我们施粥?往年都是如此,流民一多,阿娘就会带上我和弟弟施粥,帮他们渡过难关。”
崔舒若没有反驳,“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粥喝完了就是喝完了,除非还有人施粥,否则她们便要继续饿肚子。”
她说的很有道理,不仅是赵平娘心绪复杂,车上的几个婢女也都心有戚戚,目光不由追随崔舒若,想知道到底有何办法能解决。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些逃难的女子,原先也都是好人家的庄户女儿,好手好脚,能织布浣衣。我们为何不帮帮她们,给她们一个能做活的地,这样一来,既能养活她们,也不叫国公府为难。”
赵平娘眼睛一亮,拍手大赞,“好主意!”
而在赵平娘的赞同下,崔舒若脑海里也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叮,功德值+100】
【恭喜亲亲,您目前的功德值是415点!】
崔舒若也随之在脑海里道:“兑换200点功德值为寿命。”
【好的,亲亲,您目前的功德值是215点,寿命余22天。】
【亲亲,您真的太厉害啦!您一直不着急就是为了能找个源源不断主动加功德值的办法吗?】
崔舒若轻笑,在脑海里回答系统,“我就算每天不眠不休的帮人又能得到几点功德值?乱世四处遭灾,为何不能用点聪明的法子,既帮了人,又让自己轻省些。”
【亲亲,以后您的绣纺里每多一个人,您就能多加功德值。】
【呜呜,虽然但是,这样是不是有点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