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犯的精神状况稳定多了,她刚才提供了证词,说真凶是她的护士长刘梓晴。”王旭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赶忙坐起身。“证据呢?”小张翻阅笔录。5月9日,她被护士长刘梓晴囚禁于江月湾小区某处或者附近,由于双眼被蒙住她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具体位置。她声称是因为当天在值班室盗取了程羽的股份转让书,刘梓晴怕秘密被揭穿,才囚禁了她。“5月9日当晚江月湾的确有报警电话,但由于我们警局正忙于处理和谐医院这边的案子,转接给了新华区警局,最后据说是误报,口头教育后不了了之。”小张提供资料。
审讯室门外,王旭放下厚厚的卷宗,擦拭额头的汗。
就在刚才,他严词回怼了上司赵局长。
这个案件事关重大,而嫌疑人恰好在之前的相关案件中也出现过,如果她能够提供足够多的证据,他不仅能了解程羽自杀案的全貌,也能以此为诱因,找出平安夜车祸案和和谐医院护士遇刺案的真凶。
尤其是一个月前发生的护士遇刺案,他们最终锁定了一个名为刘泽的男子,他却在审讯时当着王旭的面咬破舌下的胶囊,服毒自杀。
因此他顶住上级层层施压,决不允许此案草草了事。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为江夏争取三十分钟时间。
“好吧。”赵局长权衡再三,准许再拖延最后三十分钟。
“时间一到,集团会直接带人离开,这个案件...”
赵局长靠近王旭,警惕地压低嗓音。
“也就此了断吧。”
赵局长拍了拍他的背。
“你当了十多年的刑侦队长,我明白你比谁都想要真相大白,得到一个公平正义的结果,但没有公平,我们也得一切如故。”
这三十分钟是最后的机会。
然而事情的进展却一再受阻,嫌疑人江夏的精神状况极差,神情恍惚、胡言乱语,别说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了,连正常的沟通都无法进行。
他不得已给江夏注射了镇静剂,又在两名武警的协助下,才勉强把她摁回了椅子上。
纵使表面再风平浪静,他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可一切希望又只能寄托在江夏的供词上。
“只能看造化了。”王旭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回味她刚才发疯时断断续续的胡言乱语。
“我被关了整整一个月...在电椅上...囚笼里...他们切断了脚...用电钻...钻开头盖骨...喂我排泄物,抹满全身...我...看不见、听不见...痛...痛到麻木...手脚都不见了...我想死...也死不了...”
说毫无逻辑的话,装疯卖傻也是嫌犯的常用伎俩之一,王旭本以为二进宫的江夏会老实一点。
“难道她真的只是图财害命,让程羽带着秘密埋葬此案吗?”
这时,陪审的小张也推门出来了,她火急火燎地找到王旭。
“嫌疑犯的精神状况稳定多了,她刚才提供了证词,说真凶是她的护士长刘梓晴。”
王旭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赶忙坐起身。
“证据呢?”
小张翻阅笔录。
5月9日,她被护士长刘梓晴囚禁于江月湾小区某处或者附近,由于双眼被蒙住她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具体位置。
她声称是因为当天在值班室盗取了程羽的股份转让书,刘梓晴怕秘密被揭穿,才囚禁了她。
“5月9日当晚江月湾的确有报警电话,但由于我们警局正忙于处理和谐医院这边的案子,转接给了新华区警局,最后据说是误报,口头教育后不了了之。”小张提供资料。
王旭点了点头,看来江夏被囚禁的事并非子虚乌有,但仍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这与刘梓晴陷害程羽有直接关系。
“我也是这么和她讲的,因为已有资料显示,程羽继承的股份依然在他的名下,并且我们也没见过那份转让书...”
“如此一来刘梓晴更应该保全程羽才对。”
王旭见张婷低着头一言不发,问她怎么了。
“您说的固然有道理,但这反而可能成为程羽要挟的把柄。”
“你是说,利用刘梓晴的贪心吗?”
张婷点了点头。
“也许程羽正因为知道刘梓晴手上有转让书又无计可施,才故意自杀的。”
故意自杀...王旭联想到两个月前的江夏,和林清两股战战截然相反,江夏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
在可能连贯的两个案子中同时出现,并都成为了嫌疑人,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况且他们之前从未谋面,她却问他沙漏在哪里...
刹那间,王旭似乎想通了什么,面不改色地站起身,默不作声地走向审讯室。
“已经结束了...”张婷的语气中尽是遗憾。
“三十分钟就要到了,赵局长刚刚通知,墨林集团的人马上会来。”
“哪怕只剩一分钟也够了。”
“您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他在门前停住了,缓缓开口。
“那怎么能证明他是故意自杀的呢?导致他走投无路的原因只有转让书吗?”
张婷被问住了,一时语塞。
“对也好,错也好,你我都只是作为旁观者臆想,真正的证据,还得让江夏亲自说出口。”
他推开门,坐在审讯椅上的江夏披头散发,虽然已尽可能地平复心情,她仍然被吓了一跳。
她右手握着那个沙漏,只要把它打碎,第五次轮回就将开启。
“先把它放下,我只有一个问题。”
王旭与江夏四目相对,她疲惫的眼眸中已尽是空洞,长达一个月的折磨已经让她忘却了自己到底为什么卷入整个事件。
“我什么都会说...放过我...”她呜咽着乞求。
“我们这是,第几次见面了。”
她是孤独的旅人,一次次回溯如同炽热干燥的风,磨灭了她的意志,干涸了她的心气,卷起漫天黄沙让她迷途不知归路。
江夏本以为,她已被遗忘在角落,拼尽全力的自救已毫无意义。
“第...很多次...无数次,一次...又一次...”
由于过于激动,江夏只能用双手撑住桌子,才能勉强支住剧烈颤抖的身体。但如此一来,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王旭的话吹散了漫天黄沙,她干涸的心被化雨春风滋润,如同迷途的旅人望见了曙光。
沙漏中的海沙已所剩无几,王旭知道没时间煽情了。
“听着,也许下一次见面我会忘记全部,但希望你不要忘记,不要忘记你是来做什么的,程羽为什么会自杀,韩凝忆是被谁勒死的,以及平安夜那晚的车祸...只有你知道,只有你能知道答案,请在下次见面的时候,把这些告诉我。不用着急,我会在三十分钟的时间里听你慢慢讲。”
“再会。”
从人类诞生之初,在近万年的历史长河中,无数人曾思考时间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的,是祖父悖论,还是平行宇宙,江夏也搞不懂。
她只知道,王旭这么明目张胆地讲出来,在他还存在的那个时空中,恐怕也凶多吉少吧。
她并不是孑然一身地前行,在她身后,过去和未来时空中的自己已经用尸体为她铺好了路。
她是来做什么的?证明程羽是自杀的,找出躲在幕后的真凶,洗脱罪名,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喂,江夏,你难道能忍受那些人得逞后肮脏的笑吗?”
她拿出那个小红本,再一次阅读了林清第一视角的三段日记。
她忽然意识到,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走错了方向。
由于前三次轮回中那个男人对她持续追杀,又不断地栽赃陷害林清,在上一次轮回中江夏逐渐对林清放松了警惕,甚至把他视作帮手。
她忘了,日记上的每个人都是戕害程羽的凶手,林清也不例外。
这个男人才是真正该怀疑的对象。
“江夏?喂,你睡着了?”林清使劲晃手,把江夏拉回现实。
晚风拂面,霓虹斑斓,这是第五次轮回。
林清,江夏望着这个复杂的男人,完全看不出他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他套着一层虚伪的伪装,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
和之前一样,江夏坐上了林清的车,但当林清问她想要去哪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家。”
“啊?”
“我有点想喝酒了,林清,难道不愿意让我去你家喝几杯吗?”
“愿意,当然愿意。”林清表面上犹豫着答应,实际上内心狂喜。他没想到发展得这么迅速。
“但我酒量不太好,咱先去附近的药房买点解酒药。”
找到药店后,江夏说她自己去买,林清在车上等着就好。
“您好需要什么?”
“我男朋友最近睡眠质量不好。”江夏指了指车上的林清。
“能不能开一些安眠药...”
二人继续上路,关于林清,江夏有两个疑惑点。
首先是他和唐绘的关系,他在日记中说为了唐绘他什么都干得出来,但是平安夜那天,他就在现场,而唐绘肯定和程羽以及她的女儿坐在同一辆车上。
按照林清的说法,他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却没有找到唐绘的踪迹,这听起来未免有点蹊跷了。
程羽可是口口声声说唐绘受了重伤,林清又怎会找不见呢?
其次是他和刘梓晴的关系,从和唐绘断联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年多,他怎么做到如此迅速地投入到另一段新的感情中。
而且正如刘梓晴所说,林清不过是她的狗,这样的关系也太诡异了,谁家夫妻这样。何况林清是林氏集团董事长林源的儿子,那刘梓晴何德何能在他面前趾高气扬。
江夏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次江夏没有过多废话,上了二楼就拉着林清大喝特喝,林清自然愿意得不行。
他觉得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就算吃了醒酒药,也估计和唐绘姐一样,几杯就倒。
却没想到江夏一杯接着一杯越战越勇,把82年的拉菲当啤酒喝,一点都不心疼。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劝君更尽一杯酒”,反倒是林清先撑不住了,他去厕所缓了一会儿,回来以后江夏依旧兴致不减地一个劲儿劝酒。
最后一杯入肚,林清连连摆手,举白旗投降。
“我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大。”林清此时已经晕晕乎乎地睁不开眼了。
“我长这么大了,没喝过这么好的酒,自然要多喝几杯啦。”江夏故作惊讶的模样。
“难道林清哥哥这就不行了嘛?”她边说着,边又给林清递上一杯。
一连几次激将法,林清真的遭不住了,四仰八叉地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晃着。
“休...休息会儿...”
“别嘛哥哥~”江夏夹着嗓子,嗲嗲地说。
“你休息了,还怎么陪我玩嘛~”
“不行...真不行了。”
酒劲儿加着药劲儿一股脑地涌上头,林清的脸像猪肝一样通红,江夏知道自己的计划得逞了。
“喂哥哥,你看我现在像谁啊~”
林清吃力地抬起眼皮,他昏天黑地的视角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唐...唐绘姐~”
“对咯~我就是唐绘。”江夏借机伪装成唐绘的身份,让林清彻底放松警惕,把他扶到卧室之后再在他家中寻找线索。
“喝多了的人果然都死沉死沉的。”江夏把林清甩到床上,刚松了口气准备离开,林清忽然迷迷糊糊地说话了。
“你...你是谁...”
“我?我当然是唐绘了,你连是谁把你扶到床上的都不知道了吗?”
“不可能~”林清咧嘴笑了。
“你...你别逗我了,唐绘她早就死得透透的了,我,我亲眼见的...”
“什么!”江夏赶忙回到床边,疯狂摇晃林清。
“你小子刚才说什么?看见唐绘死了?什么时候?在哪里?”
但这家伙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回应了。
都说醉后吐真言,江夏怀疑他说的这个才是真相。
倘若他真的亲眼见到唐绘当场死亡,又有什么必要去欺骗江夏呢?难道说...
江夏诞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当时唐绘并没有死...就像程羽所说,她当时虽然被变形的车门贯穿了身体,身受重伤,但仍一息尚存...”
到底是谁杀了她?
林清的家有足足三层,江夏正思考该从哪里开始寻找线索,却忽然听见了门铃声。
“林清?林清你在家吧,快出来给我开门!”
是刘梓晴的声音,现在才不到十二点,她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林清,我数到三,别逼我自己开门。”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