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投。”“你们先投。”“还有……”邵秋实还要再说,叶锦州听得下去,那胖赌客却是听不下去了:“罗里吧嗦,到底比是不比,废话那么多,你不如直接跪在地上求叶郎君将金簪送给你。”邵秋实撇嘴:“我正要说可以开始了。”众人这才往场中看去,司射已收拢箭矢,摆好铜壶。司射将箭奉到叶锦州面前,叶锦州却示意直接给拐子李,看来他也知道拐子李是做不了三请三让的。“我不会,我压根就不会投壶!”看着奉到面前的箭矢,拐子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他竟然真的要跟叶锦州比投壶,像梦一样,再看旁边芝兰玉树的叶锦州,也说不
“好。”叶锦州的声音让四周一静。
“你同意了?”邵秋实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挺容易。
叶锦州点头:“我同意了。”
金陵来的部曲也很惊讶:“郎君,你如何知道叶锦州定然会同意比试?”
“叶锦州此人看似淡泊,其实自视甚高。他投壶技艺出神入化,若是倾尽全力,可远胜于我。偏偏他屡屡示弱,最后一刻才反败为胜。也不肯多胜,那一箭,往前偏一点就是龙首,十八筹,可胜四筹,往后偏一点则为龙尾,十六筹,也可胜两筹。他却掷出倚杆,十五筹,堪堪只胜一筹。与我掷出角度一模一样,更是要告诉我,他险胜,他装的。所以他一定会同意,在那丫头说出以他头上金簪为彩头之后。”
“叶锦州此人沽名钓誉,不惜鸟入樊笼,就为了最后扭转乾坤,技惊四座,”部曲恍然点头,“小娘子一出口就要叶锦州头上金簪,的确是当面给了难堪,以叶锦州的狂妄必不肯善罢甘休。”
“叶锦州置之死地而后生,固然是想炫技,但又不仅仅是为了炫技。”
“不仅仅是为了炫技?”
“你也瞧见了,投壶开始前,齐云社多少赌客重注押他胜出。你猜之后见他筹数远逊于我,多少赌客转而偷偷押了我,”说到这里,少年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商贾之道。”
部曲恍然大悟:“他若是倾尽全力,固然能自始至终地胜过郎君,但那些赌客只押他,即便是胜了也要赔付大笔赌金。先输后赢,总有意志不坚的转押郎君,他便赔不了那么多,甚至还可能赚一些。”
“聪明。”
部曲连忙拱手:“不及郎君。”
少年与部曲低语,旁人没听见,邵秋实如今是炼气境,别的没什么,就是较常人耳聪目明一些,两人又站得近,自然听了一耳朵,不由得打量了那少年一眼。
这边,齐云社里的赌客们都巴巴地盯着叶锦州,谁都没想到他这样轻易就同意了邵秋实的约战。
脑袋大脖子粗的赌客更是满面羞愤,双目含泪,肥躯剧震,比被人骂了“汝母婢也”还要悲痛:“一个黄毛丫头,一个坑蒙拐子,乱棍打出去便是,叶郎君何须搭理?”
“齐云社开门迎客,自然入门都是客,”叶锦州看向邵秋实,“既是比试,自然需要彩头。我的彩头是头上金簪,小娘子打算以何为彩头?”
这话顿时把邵秋实问到了,她现在身上一个铜钱都没有,连她自己都不属于自己,属于傅府,一时间还真拿不出彩头来。邵秋实心念斗转,有心把拐子李拿来当彩头,他虽然风评不佳,到底是良籍。
就在邵秋实将目光落在拐子李身上时,叶锦州出声:“小娘子拿不出什么也不妨事,若是输了,我赠小娘子一个表字,思远,如何?”
“思远?”
“取敏而多思,宁静致远之意。”
女子十五及笄,不便直呼其名,另取别称为字,以表其德。
邵秋实才八岁,虽然现在就取表字太早,但思远这表字不错,倒把傅仲达起的从良的破名字比到尘埃里。邵秋实也的确拿不出别的彩头,当即同意:“好,我若是输了,就以思远为字。”
脑袋大脖子粗的赌客听得又是双目含泪,肥躯剧震:“小丫头胡搅蛮缠蛮横无理,叶郎君还赠她寓意如此之好的表字,以德报怨,心胸开阔至极,开阔至极。”
围观者纷纷赞颂起叶锦州的豁达。
“郎君,”部曲却不太相信,指望少年解惑,“思远真是说敏而多思,宁静致远?”
少年的表情有些古怪:“武侯得幼子诸葛瞻,在给兄长诸葛瑾的信中写‘瞻今已八岁,聪慧可爱,嫌其早成,恐不为重器’。故取表字思远,其意确为敏而多思,宁静致远。”
“所以叶锦州是教这小娘子要敏而多思宁静致远,否则难成大器?”
“明面上是这个意思。”
“那暗地里的意思是?”
“武侯于诸葛瞻而言是何人?”少年反问。
这题少年刚说过,部曲自然记得:“父亲。”
“武侯给诸葛瞻取表字思远,叶锦州就给这丫头取表字思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叶锦州自比武侯,对这丫头说,”说到这里,少年闷笑一声,连带着后面说出口的话也带了笑意,“我是你爹。”
部曲一愣,表情也古怪起来:“这,多少有些缺德。”
“叶锦州看着韶华如绮,其实年近而立。那小丫头估摸也就七八岁,叶锦州若在正经谈婚论嫁的年纪成亲生子,孩子该比她还大,虽占了些口头便宜,也不算太过分。”
少年那一句带笑的“我是你爹”传入耳中,邵秋实一愣,我是你爹?我是你爹!
邵秋实心内暗自咬牙:“八箭太多,我们一箭定输赢如何?”
“一箭?”
邵秋实点头:“叶郎君有返矢入手的绝技,即便只一箭也能投出百筹,甚至数百筹,想来不会害怕吧?”
害怕?如此拙劣的激将法,叶锦州哂笑,又引得拥趸们色授魂与:“好,就一箭。”
邵秋实又道:“叶郎君精通博戏,是太原府出名的玩客,我们却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一个坑蒙拐子,叶郎君自然是不屑与我们争一筹之长短。若是侥幸投出相同的筹数,算我们胜可好?”
“好,若筹数相同,算你胜。”叶锦州仍是好脾气地同意了。
“我们先投。”
“你们先投。”
“还有……”
邵秋实还要再说,叶锦州听得下去,那胖赌客却是听不下去了:“罗里吧嗦,到底比是不比,废话那么多,你不如直接跪在地上求叶郎君将金簪送给你。”
邵秋实撇嘴:“我正要说可以开始了。”
众人这才往场中看去,司射已收拢箭矢,摆好铜壶。
司射将箭奉到叶锦州面前,叶锦州却示意直接给拐子李,看来他也知道拐子李是做不了三请三让的。
“我不会,我压根就不会投壶!”看着奉到面前的箭矢,拐子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他竟然真的要跟叶锦州比投壶,像梦一样,再看旁边芝兰玉树的叶锦州,也说不清是美梦还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