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好把一盘蒸好的饺子摆在李漠面前,然后学他平时用手指抚摸她脸一样,她用手去蹭蹭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李漠执筷,尝了一个小娘子包的饺子,味道……尚可,又吃一个。小娘子见他只顾吃,不理她,撒娇“唔”了一声就去扯扯他衣袖。他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揽在膝上,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冬天打不了马球了,况且今年政事紧张,谁都没有出巡打猎的心思。你就在园子里好好玩。”碧好就知道这样,立时用双手捶两下他的肩膀,跑走,不理他了。
“呐,我答应给你做的饺子,已经做好了。你答应的,带我去打马球,还有去山上打猎烤肉呢?”
碧好把一盘蒸好的饺子摆在李漠面前,然后学他平时用手指抚摸她脸一样,她用手去蹭蹭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李漠执筷,尝了一个小娘子包的饺子,味道……尚可,又吃一个。小娘子见他只顾吃,不理她,撒娇“唔”了一声就去扯扯他衣袖。
他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揽在膝上,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冬天打不了马球了,况且今年政事紧张,谁都没有出巡打猎的心思。你就在园子里好好玩。”
碧好就知道这样,立时用双手捶两下他的肩膀,跑走,不理他了。
再回来,他已经吃掉了二三十个饺子。平时,他是几乎不吃面食的。
碧好双手托腮,一脸古灵精怪地看着他,“要不,你再问我点前世的事?”
李漠吃得够撑,放下筷子呷了口解腻的茶,淡淡道:“不问。”
“为什么呀?”
“前世我肯定对你不好,我又过不去,杀不了他。”
碧好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了,低头吃吃地笑了几下,“不啊,前世你对我还是不苛刻的,吃穿用度都没少我的,还经常让我侍寝。”
李漠把抹嘴的帕子往桌上一扔,又问:“他厉害,我厉害?”
碧好又笑,“嗯……唉,不相上下吧。”毕竟是同一个人。
但眼前这男人满脸都写着“不行”,兀自计较起来:“他能有多厉害?”看着小娘子乐得不可开支,小脸都埋在桌面了,他轻咳一声,“明天给你看更厉害的。”
“你……我不要!”碧好接着回答他的问题,“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更厉害,他很少跟我聊天,每次一来就有事。”
“够了,”已经听不下去的男人拨了拨刚才吃饺子的那碟醋,“我怕酸,下次吃饺子别给我这个。”
“哦。”碧好收住笑容,好似被他教育了,变得顺从。但在她起身给他拿斗篷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闷头嘎嘎地又笑了一阵。
李漠绕过去抬手羞她的脸,她拎着他的黑斗篷就跑,让他追了一圈,玩够了才肯给他披上斗篷,送他到暖香坞门外。
“我去找文逸,你晚上等不到我,早些睡,穿好袜子,别冻着自己。”临别前,李啰嗦不忘对她喃了几句。
他如今把爱妾当眼珠子看护,这事文逸也看在眼里。虽然文逸也担忧碧好这世还能不能长久,但是见着李漠神采飞扬,似乎过得比以前还要舒服,便也不提此事了。
见面后,文逸递给李漠一张复杂的符纸,“师父曾传我这个法术,可以在紧要关头脱身救命,你练练。”
李漠接过,看了一眼便收入袖中。
按碧好的说法,前世文逸会助李漠登上太子之位,一起对抗太子党。其他的会参与的人也就罢了,说这些事未免难开口,包括雍王在内。因而李漠和文逸只能私下商量一些事,譬如去搜查太子谋反的证据,就需要文逸偷摸去干。
李漠道:“碧好说,隆安二十一年(三年后),太子渝因谋反被废,在东宫及外戚叶氏府等搜出许多私甲,及兵器。我们可以从两府底层官员摸起,就派你的手下去假意接近,那些人喜欢喝酒、赌钱,你花点钱去打点,不够了我这还有。另外,就是苏家的事。”
“怎么还有苏家的事?你不是抗赐婚圣旨了吗?”文逸疑惑。
“那苏金玉有个兄长,目前还只是西北一个小将领,但在几年后,会因为苏金玉的关系,他去挂帅出征,成为皇权的一大敌手,届时就是我,也要忌惮他几分,不好控制。”
“那你都不娶苏金玉了,他也就攀不上这层关系了。”
“为防患于未然。”李漠摊开一纸名单,继续说来。
聊到夜深,文逸支着下巴,微微讶然地感慨着如今的李漠,可是连说话、做事都不一样了。
就像是经过了一番醒悟,已经隐约可嗅帝王之气了。其实师父曾经单独对他说过:李漠是帝王之相。但他那时还小,不懂。到眼下看来呢,这天生贵胄,果真是一直都有痕迹可循的。
但文逸知道,李漠提前并主动付诸行动,不是出于藏在身体里的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
而是,为了碧好。
既如此,文逸也只好认命了,他将好好辅助李漠,学前世一样,努力成为一个好宰相。
呵,可谁能想到,他的命运竟被一个小女子牢牢掌握在手里呢。
前世,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更可恶!前世他也娶了汪臻臻,还跟她生了孩子!文逸在夜里,不禁悲伤地摇了摇头……
冬至前夕,文逸大婚,李漠带碧好赴他的婚宴。
这日天气晴好,黄昏后一道红霞纵横天际,比平时天黑得要晚一些。文国公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在黄昏和红绸的映照下,仿佛每个进门的宾客脸上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红晕。
李漠携碧好一起进门,身后的总管抬上贺礼,那是一口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从小到大,属于李漠的,但文逸总想占为己有,想要抢来玩的东西,包括剑啊,书啊,一些珍奇物品等等。
碧好见了都是旧东西,不住掩嘴偷笑道:“好省。”
李漠却大刀阔斧道:“他要的。”
除此之外,李漠还送文逸的新婚贺礼是一把尺,碧好送的是一把梳子。这些都是随礼俗了,并不稀奇。
但就文逸这新郎官而言,他结交的同龄人今儿个几乎都来了,他们每个都给他送一把尺,摞起来,有几十把,可以当柴烧……
正在迎宾的他便死盯着门口,看看还有谁,敢给他送尺子,灭之!
“刘驸马爷到——”
驸马爷刘正阳携爱妾林觅迈入大门,身后仆人附上贺礼。文逸放眼去瞄了瞄,那贺礼中竟也有一把尺,气煞!
但是这位驸马爷富可敌国,他打不过哦……
文逸:这婚结得不爽快,不爽快!
吉时到,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被喜婆带出来,红袍红帽的文逸手颤颤地接过牵红,扯了扯,声音低低又没什么好气道:“是你吗?”
“……是我。”新娘子竟也老老实实地回。
坐得离他们最近的碧好听见了,连忙笑着说给身边的李漠听。李漠附耳,听完轻扯唇角笑一下,抓着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臂弯里,好似叫她吃喜酒要安分点。
在别人看来,也更像是宠溺的表现。
下首,不远处一桌的苏金玉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翻涌的愤怒和嫉妒使她紧咬下唇,握着茶杯的手越发用力,旋即,她眼底又浮现一抹疑惑,低声问母亲:“她怎么还能出来?”
苏侯夫人暂不作声,只牢牢地盯着碧好的身影看。
新人拜完堂,送入洞房。宾客们开始吃宴,不一会儿文逸出来敬酒,众人都赶着把他灌醉。焉知新郎官也不是吃素的,他早就备好了挡酒的人。
当他那威武雄壮、天生长着一副横眉怒目武将相的堂大哥文颢,“嚇”的一拍桌子露面时,宾客们不约而同地往后倾倒,连连摆手道:“颢大爷,不敢不敢……”
文逸得意洋洋地昂起头,转过身轻哼一声,领着大哥去往另一桌酒席。——看谁还敢?
“这是谁啊,为什么大家都怕他?”碧好小娘子又八卦了。
李漠道:“文逸的堂大哥,叫文颢,在宫里当金吾卫中郎将,你没见过。”
少顷,见人人要么避着文颢,要么敬他地位崇高,毕竟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只有一个长相清俊凌厉,像是秀才的一男子,不但对文颢冷眼相看,还在文颢殷勤望向他时,他径直啐一声:“滚。”
文颢却也不恼,转个身就自觉溜了。
碧好瞠目结舌,又问李漠:“这又是谁?好厉害啊。”
李漠无奈他家小娘子一来到人多的地方,就如同好奇宝宝,个个都要问。但他哪有不回答她的?凑在她颈侧道:“这个是林家的大夫,他妹妹曾经嫁给文颢,生育一女后和离了,如今文大挣了脸面,想要复合,这娘舅第一个不同意。”
“哇,这么精彩,那为什么和离啊?”碧好两眼放光,期待听到更多。
李漠:“……”
他今晚真是比街上的说书先生还能说。
吃完宴席,已是黑夜。李漠看着天气冷,不想让小娘子在外久留,遂早早告席带她一块回去了。
出门时,碰到也要归府的刘驸马爷,又是同路,两家的小娘子便提议一起下车走一段,说说话。
她们沿街走走逛逛,后面跟着两府马车,和两个并肩而行的男人。
刘正阳道:“听闻世子因病辞官,一直在家中静养,若不是文二大婚,刘某也少见。”
李漠脚步放缓,放眼去瞧了瞧走在前头的碧好,才道:“劳姑丈挂心。辞官,除了自身的病,还有一些迫不得已。”
“世子有皇上和雍亲王庇护,一直为官端正,为朝政扫荡不良风气,却不免与人结怨。这朝廷的俸禄,看来真是不好拿。”刘正阳淡淡调侃道。
李漠道:“万事都不容易,别提朝廷,就连夹缝生存的鼠蚁都懂得安身保命。但是漠,自出生起就注定了站在这不尴不尬的位置,头上有明君,额高有父,再往下,遇到的便都是敌。”
“哦?”刘正阳故作好奇,“刘某可不是敌。”
李漠单手负在身后,面上沉静温文,“都说大明宫殿前,将来必少不了一场恶战。谋士总辩,我父胜券在握,然这种事,又岂是口头几句就能辨胜的。我从小问父王,一定要争吗?
他只告诉我,这是活着的唯一出路。我想,若是先皇爷爷的谋士们,能够提前算出皇族会有手足相争的一天,故早早将此厄运扼杀于摇篮,我也不用面临这尴尬处境了。姑丈说呢?”
刘正阳脚步稍有迟疑,用眼角余光看向旁边走着的李漠,心道:从前只以为这男儿冷血耿直,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他就练成了喜怒不行于色,再出来,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就不再是冰山难化,而是主动纳贤,温谦深沉。
早前听说,乌津寨又回到了雍王麾下,并被世子治理得整整有条,底下无人有怨言。刘正阳彼时不免也觉得:有理。
理在于,自古单打独行的人,任凭自有多大本事,也成不了气候。李漠,他将渐渐拥有雍王李桦的气派,如此收拢人心,是最轻易不过的了。
刘正阳道:“谋士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天色已晚,不便与世子畅叙,不日送上请帖,邀世子来我的破烂庄子一聚,请世子带上林姨娘前来。”
李漠颔首应下。
他们跟上前面两个娘子,各自带人上车就回府了。
回了荔园,碧好把带回的喜糖喜饼摆在桌上,还把中途顺来的两支红梅插在瓶上,得意洋洋地欣赏一番。
李漠见她那么高兴,宽衣时随口说了句:“你就这么喜欢赴宴?几时叫你在荔园设个宴,招呼别人才好。”
碧好道:“我设宴会有几个人来啊?你看文逸婚宴多热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我呀,这两辈子都是没有婚宴的,还不准凑合别人的热闹?”
李漠闻言走过来,自她背后将她身子环住,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雪白中衣传到她背上,颀长身躯微倾在她背后,使她轻轻一震,“嗯?”
李漠挑起一角眉毛,贴在她耳根道:“你给我生个孩儿,我也请那么多人来吃百日宴,比这还要热闹,让你威风。”
碧好小脸顷刻一热,旋即被他牵到热气萦绕的净房。
“一起洗,不然水冷了。”李漠道。
夜色浓重的街上,回镇北侯府的马车缓缓行走,车里的苏金玉心里一直有个疑虑,可方才在人前,她不好多问。
现下只有她和母亲,她便充满歹毒地开口了,“怎么她不是害病了吗?没病死?又好好地出来了!世子爷对她看起来也更甚从前,不是说那病会害她起不来身,病容残损慢慢死掉的吗?那马道婆不会骗我们的吧。”
苏侯夫人搭一把她的手,“哎,倒不是全骗人。那林氏瞧着真瘦了一圈。你忘了,之前我派人去打听,她那边着实请过几次大夫,还接母亲上门了呢,是真病了一场。但如今看,怕是病好了。所以我们的……也就不灵了。”
“那如何是好?她病又病不死?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世子还那么宠爱她,为了她抗旨,我……”苏金玉拿帕子捂脸,就要大哭。
苏侯夫人连忙哄道:“乖女儿,你也别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了。回去我就问问马道婆,她是个有点本事的。”
回到侯府,苏侯夫人就派人连夜请了马道婆过来。
马道婆闻之,皱起眉头使那本就怪异的面孔,变得阴森森的,半晌,她咧出半边黄色烟牙道:“我的阵法极有可能被高人破了。近期要想办法,让我亲眼见到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