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据实回答,“大四那年去Y国留学,寒医生就在剑桥读大学,当时留学生有举办联谊活动,我被舍友拖过去,见过寒医生一面。”“哇,”俞晚凉凉的瞥了顾珩一眼,幸灾乐祸,“认识十多年了啊。”比和顾珩认识的时间还早。“那你们一直都有联系?”“不是,”叶殊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见寒恕是在什么具体情形下了。“前几年我来仁安看病,寒医生是接待我的医生,才重新认识的。”俞晚一听,着急的坐起来,结果用力太大,又一阵头晕目眩,直直的倒在床榻,她顾不得自己不舒服,着急的去抓叶殊的手,“你生了什么病?”
俞晚喜欢她,从十年前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从没变过。
叶殊不是天生冷漠,只是她从小到大,除了外婆无条件爱她,除了沈教授的关心,她没有感受过更多。她习惯了不接受别人的爱,也习惯了不爱别人,感情太沉重,她不想承受太多。
后来,顾珩强硬的挤进她的生命里,不由分说也不容拒绝,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那时候她真的相信过,顾珩会和外婆一样,就算哪天生命终结,对她的爱也不会消失。
可是她错了,那份爱抽离的太快,就和他不打招呼非要挤进来一样,他的抽离也没有给她任何的准备时间。
她再一次关闭了心门。
分手之后,叶殊数次拒绝了俞晚想见面的邀请,她不想和顾珩身边的任何人再有任何联系,更何况是他的母亲。
后来是因为什么心软了呢?有一次俞晚给她发短信,信的内容她至今记得一清二楚。
“殊殊,阿姨知道你们分手了,阿姨不提他,也不撮合你们。阿姨只是喜欢你,我们无法做婆媳,那你让我像个母亲一样去关心你,可以吗?阿姨保证不乱说话,也不告诉他,阿姨不想跟你失去联系。”
那一次,叶殊放任自己哭了很久,说不上来是因为俞晚短信中的“母亲”两个字,还是仅仅因为,俞晚是顾珩的母亲。
后来,他们每年都会见几次,交流各自的近况,直到现在。
生而为人,就总有放不下的东西。叶殊承认,她仍然贪恋俞晚给她的温暖,不管因为什么。
感觉到俞晚有些紧张怕自己生气,叶殊拍了拍她的手,认真的说:“阿姨,以后别管网上的事,我自己都不去看,你的身体最重要。”
刚刚察觉叶殊有些失落,俞晚还狠狠瞪了眼顾珩,现在看她神色恢复如常,俞晚赶紧应允。
顾珩眸色晦暗,嘴角都紧绷了起来。
叶殊眼里有泪意,他看到了。
房间里氛围有些不妙,俞晚瞬间转移了话题,“殊殊啊,你跟寒医生怎么认识的啊?”
叶殊据实回答,“大四那年去Y国留学,寒医生就在剑桥读大学,当时留学生有举办联谊活动,我被舍友拖过去,见过寒医生一面。”
“哇,”俞晚凉凉的瞥了顾珩一眼,幸灾乐祸,“认识十多年了啊。”比和顾珩认识的时间还早。“那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不是,”叶殊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见寒恕是在什么具体情形下了。“前几年我来仁安看病,寒医生是接待我的医生,才重新认识的。”
俞晚一听,着急的坐起来,结果用力太大,又一阵头晕目眩,直直的倒在床榻,她顾不得自己不舒服,着急的去抓叶殊的手,“你生了什么病?”
叶殊赶紧扶着俞晚躺好,“不是什么大病,早就过去了。”
俞晚这才松了口气。
一直没再开口说话的顾珩却蹙眉走到叶殊面前,深邃的瞳眸牢牢的盯着她,一瞬都不放过,“肿瘤外科?”
俞晚心里咯噔一下,刚刚还是她告诉顾珩寒医生在哪个科呢,结果叶殊一说没事她就忘了这茬了。
眼前的光被身后投下的阴影遮住,叶殊慢慢的抬头看过去,视线从他笔挺的双腿到结实的胸腹到他的脸。
薄唇紧抿,眼底好像有一片汪洋大海,深不见底,摸不透情绪。
病房里安静的仿佛连彼此的气息都能听见。
顾珩等的不耐烦,再一次追问,“什么病?”
叶殊快速的移开了眼,她早就不敢在某些情绪里沉迷太久了。
知道他们误会了,只淡淡解释,“寒医生刚到仁安医院的时候在各个科室轮转,我当时有点偏头痛,夜里经常无法安眠,当时是寒医生接待的。”
头顶上的那道灼热视线渐渐消散,顾珩一声不吭,转身出了病房。
彼此生命中的八年空缺,永远都填不满。
关门声响起,叶殊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她有些失神的望着被关上的门,过了良久才意识到,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曾经的顾珩,从来不会有那样带有压迫性和紧迫感的眼神。
医院吸烟区,顾珩狠狠吸了两口,心绪才平复一些。
吸烟,是和叶殊分手之后才开始的。
陆庭陌说过,他初恋甩了他,他痛苦难熬,可是靠着烟也挺过来了。他信了,可是也错了,对他而言,烟酒,都不管用。
他药石无医。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顾珩将烟摁灭,接起。
“阿姨没事吧?”是他的副导演赵昂。
“嗯,没有大碍了。”
赵昂是个细心的壮汉,“你心情不好?”
“没什么,”顾珩不欲多谈,“诺诺的奶奶有说什么吗?”
他离开的匆忙,并没有说清楚事情原委,只交代赵昂跟方姨好好谈谈。
那边有婴孩的哭声响起,然后顾珩听到赵昂快走几步,轻声哄着孩子。
他自嘲般的笑笑,有孩子真好啊。
孩子哭声渐止,赵昂才说:“诺诺的奶奶说要回家跟诺诺爸妈商量一下,会再联系的。”
“嗯,”这样就好。
“顾珩啊,”赵昂突然有些扭捏起来,支支吾吾好一阵才开口,“二十号我结婚,你来吗?”
顾珩甚至是赵昂这边第一个知道结婚消息的人,只是赵昂一直没正式邀请过。
不等顾珩回答,赵昂自顾自的善解人意起来,“咱这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诸事繁琐,桩桩件件都需要你拿主意,我也知道你肯定很忙,所以没关系,咱俩多少年兄弟了,不来也没事。”
对面有女人暴躁的声音传来,听着熟悉的声音,顾珩还真有些怀念拍摄《方殊传》时被每天吐槽的时刻。
赵昂的手机很快易了主,“顾珩,我是孟瑾。”
蒙蒙细雨缱绻了一上午仍没有休止的意思,凉风吹来,顾珩揉了揉眉心,“我知道。”
“知道就好。”孟瑾毫不客气,“二十号来不来?”
赵昂在旁边着急的拽她,“你好好说话,电影拍起来多少事啊,顾珩哪有空。”
就在电话里,对面的两个人吵了起来。
真是怀念。
赵昂是《方殊传》的副导演,性子憨厚又淳朴,是个爱絮叨又心细如发的壮汉。没有多少野心,只想拍自己喜欢的作品,不是导演也无所谓,副导演他就挺知足。孟瑾性子野对自己的事业有着远大的抱负和细致的规划,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止步不前。
就这样性格南辕北辙,根本道不同该不相为谋的两个人,愣是谈起了恋爱。
杨导当时开心的哼哼,说一部戏成了三对,可真是破了他的历史记录了。
《方殊传》播出大火后,杨导又哼哼,唉声叹气的说还是破了历史记录啊,都散了,一对没成。
孟瑾目光放的长远,赵昂却知足常乐,两个人能过下去才是天雷勾了地火。
分手后,孟瑾和赵昂都开始过新的感情,只是都没走到最后。结果兜兜转转,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起,领了证,儿子如今都快一岁了,孟瑾又推翻自己不办婚礼的想法,重新操办了起来。
对面吵完了,顾珩没再听到赵昂的声音,估计是被气的躲房间里哭去了。
左右被气哭也不是第一次了。
孟瑾向来干脆,废话都不多说,“我只告诉你,殊殊是我的伴娘,来不来随你。”
然后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顾珩望着细细雨幕,有一瞬间的失神。最后转身上楼回了病房,推门就看到叶殊在给他妈念着她最爱听的言情狗血小说,真真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
碍眼。
顾珩进门,叶殊的声音有一瞬间的错乱,很快恢复正常。
出门时的阴郁已经消失不见,顾珩又恢复了惯常的样子,闲闲的问俞晚,“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
俞晚打量了下儿子的神色,手指勾了勾叶殊,“殊殊想吃什么?”
“不用了,”叶殊淡淡的拒绝,“中午出去吃。”
“哦,”俞晚别有深意的拉长了音调,“跟寒医生出去吃啊。”
叶殊没说话。
顾珩转身走了。
“哎哎,”俞晚扯着嗓子故意喊他,“我还没说要吃什么呢,你走什么。”
人已经消失无影了。
中午寒恕来找他,叶殊仔细拜托护士照顾好俞晚,才离开。
吃了午饭,叶殊让寒恕先回去工作,自己在细雨中闲逛了很久,才慢吞吞的往回走。
结果不偏不倚,正好在楼梯口碰到顾珩。
一路尴尬,谁也没有说话。
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俞晚抿嘴窃笑了下,没敢表现的太明显。俞晚没敢动,只抬手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文件袋,“萌萌刚刚给你送了剧本过来。”
“嗯,”叶殊应了一声,拿出来看了一下,是她最终挑选的三个剧本。
顾珩目不斜视,将手中拎着的饭盒一一拿出来放到床头的柜子上。俞晚费劲的瞥了一眼,故意哼唧,“这两个菜都是我爱吃的,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你另外拿几样甜点是几个意思?”
怪不得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感情是给人做甜点去了。臭小子也知道之前差点把人弄哭啊。
俞晚知道叶殊喜欢吃甜食,还是因为见到她从不进厨房的儿子竟然拿着食谱叮叮当当的摆弄起了烤箱。顾珩不爱学习,偏偏在学习之外的各个领域都能大放异彩,天赋异禀的很,最后更是受到了五星级甜品师的认同。
后来他们分手,俞晚就没怎么见顾珩再做过。只有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做一次,尝一口发呆很久。
如今桌子上摆着年轮蛋糕、慕斯和果仁糖蛋糕,又漂亮又精致,甜甜的味道冲鼻而来,让人心情都好了很多。
顾珩面不改色,“我是看你生病了心情低落,让你吃了赶紧好起来。”说完嫌弃的看俞晚一眼,这么简单的事还用问吗?
俞晚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我就说生儿子就是讨债的,刚刚寒医生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要饮食清淡,少油少盐,你没长耳朵啊。”
“爱吃不吃,”顾珩瞪她一眼,将清炒虾仁往她嘴边递,“张嘴。”
俞晚僵着身子,使劲往另一边挪,“我不用你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