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看到他的灰色西装,便知道前面的惊鸿一瞥不是她的错觉。
原来真的是他。
跟在旁边的姚总察言观色,小眼睛滴溜溜的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立刻谄笑着询问:“程总,您认识啊?”
“都不理我,你看着像认识吗?”程聿下巴微抬,自如的转过身。
姚总啊了声,目光向后探,看到周舟冷漠的脸。
这……也不像不认识啊。
不过程聿年纪小,心思倒是诡变难测。姚总比他大了两轮,一顿饭下来还是摸不透他的心意,便讪笑了下没做声。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就是这气氛……
周舟不太想搭理程聿。
要是没有昨天那一出,他们好聚好散,今日见到她还会给他一个笑颜,同tຊ他谈笑几句。
偏偏他们不欢而散,这里又没有共同好友,也无需做那些面子功夫。
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周舟的确想装不认识,又觉得不礼貌。
对程聿,倒也不用太有涵养。
她这次不理他,下次在局上碰见,指不定要拿今天的事情阴阳怪气一番,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她神色淡淡:“好巧。”
“原来没认错啊。”程聿轻笑了声,眉头微挑,“我差点给奕仔打个电话,想让他问问越达董事长夫人当年是不是生了个双胞胎,被坏心人偷偷抱走了你的孪生姐妹呢。”
他背对着他们,单手懒洋洋的插兜。电梯门照出他们的身影,他看到周舟用力的瞪了他一眼。
“胡说什么?”她说。
程聿微微一笑,带着几分邪气的轻佻:“越达家大业大,总不能让真千金流落在外啊。”
周舟:“……”
在旁边竖着耳朵的姚总虎躯一震,立刻谄笑着转过身,从卡包中抽出自己的名片:“原来是周小姐,久仰久仰……”
周舟没接:“越达的事情不归我管。”
姚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又去看严以祁。
跟在周小姐身边的人一眼看也是气度不凡,便将名片再次递过去:“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严以祁没有拂他的面子,笑着接过:“我姓严。”
“严先生。”姚总细细琢磨,没想到京城有哪号人物姓严。
不过,生意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
就算是个没名没姓的小卒,跟在越达千金身边也不能怠慢了,便乐呵呵笑道,“今儿真是赶巧了,电梯里都能碰上。”
严以祁笑着点头。
而后,他缓缓开口:“不按楼层吗?”
一旁的姚总听了,这才如梦初醒,扭着身体从他们中间穿过,按了电梯的楼层。
程聿斜过眼,视线往下落。
电梯里只有他们,姚总按下了B2,32楼的按键也发着橙色的光。
唔,果然来吃回头草的。
周舟看着小小只,怎么人小鬼大,满嘴谎话呢。
“怎么称呼呢?”程聿低头弄着袖口,语速悠悠的,“我这人一向友好,见了面总该打声招呼。论资历你比我长,我该叫你前任哥还是现任哥?”
周舟想,这要放在古代,他就是来踢馆子的。
嘴上说她玩不起,他一直阴阳怪气什么?
周舟眸光微冷,刚要说些什么,严以祁拉过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护。
“都可以。”面对程聿的调侃,严以祁并没有恼怒,温文有礼的笑道,“我和周舟一起,想来以后和程先生的见面不会少。还是叫我的名字,严以祁。”
“是么。”程聿扯了扯唇角。
他静了会,看到电梯层数到了32楼,才缓慢开口,语气很欠,“虽然电视我看1080p的,也不代表有这种癖好。”
周舟眉心止不住跳:“你有够无聊的。”
阴魂不散,盯着她咬。
旁边的人叫他程总,明摆着他在谈公事,言语如此没个正形。
姚总一听,也是冷汗淋漓。
听这话的苗头,晟易的公子哥和越达的千金关系不一般啊!
越达的千金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这……
莫非是晟易公子哥的爱而不得?
姚总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瓜,这些京圈名流的绯闻到底是该上娱乐头条还是财经头条?
他还在想着,电梯门已经开了,两人已经出去。
程聿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淡淡。
直到电梯门再次合上,他的目光才多余的落在姚总身上,语气薄淡如冰:“刚刚的事,我要在外面听到只言片语,合作你就别想了。”
姚总透过镜子,看到与他年纪截然不同的眼神,一阵心惊肉跳。
“程总放心。”他再三保证。
程聿这才收回目光。
电梯到负二楼,姚总亲自将程聿送上车。
司机不在车上。
程聿给司机打电话,司机很快接了,说在抽烟,马上来。
挂了电话,程聿将手机扔在一边,有些烦闷的捏了捏眉心,靠着椅背没动。
对面汽车大灯闪了两下,发出滴滴声。
灯闪到他的眼睛,程聿随意看了眼,没想到是周舟。
他打下窗户,胳膊肘搭在车框上,轻叹了声:“人都进房间了,还不滚一圈,是旧情复燃这把火烧的不够旺吗?”
周舟背对着他,冷不丁的声音把她吓一跳。
她左右张望,没看见人。
“后面呢。”程聿拖着腔调提醒她,头往外更偏了些,“还是说我的出现打搅了你们的兴致,要不要我上去和前任哥道个歉?”
周舟扭过头,看见对面的程聿。
他手背托着下巴,半个头探在外面。
原本心中就有气,看到他不正经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走到他面前,唇逐渐绷成一条线:“程聿,你有意思吗?每个和你睡过的女人,都要被你这样针锋相对吗?”
“不至于。”
确实不至于。
扪心自问,他睡过的女人,断了后再见面的不少。他们这些公子哥的圈子就这么大,今天你带明天他带不是稀罕事。
程聿向来很淡,从没有这样针锋相对过,甚至冷脸都没有。
断了后跟谁,是别人的事,和他无关。
周舟冷哼一声:“那你是针对我?还是你第一次被人甩,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作祟?”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的。
陈奕阳是她发小,特意提醒过她程聿难搞,他不会骗她。程聿的态度,别墅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能佐证他不是个不洒脱的人。
“被人甩,确实是头一遭。”程聿眉梢轻挑,轻喟了声反问她,“怎么不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含笑看她,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周舟,我还以为是你没在男人那里吃过亏,又觉得我打破平衡不知好歹,心中有气呢?”
周舟先甩了他,他确实不爽,却没有带刺。
起码别墅后面几天,他们很正常。
冲他撂箱子格外有脾气,却又能和过往情债谈笑风生吃着回头草——在他这里双标,难道不是她那点自尊心作祟吗?
“就算是态度冷漠又如何?”周舟觉得好笑,“不过是玩玩而已,有这个必要吗?”
程聿的语气骤然发冷:“确实没这个必要。”
他也觉得有够无聊的。
被她简简单单勾出心底那些恶劣,为了结束的床伴含沙射影,太幼稚。
周舟深深的看了他眼:“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她转身走了。
开门上车,启动车子,一气呵成。
车子从地下车库出来,外面又下起了小雪。
雪小而密,很快在车窗上铺了一层。她打开雨刷器,看着车窗上保持同样频率摇晃的两根杆子,心情久久平复不下来,很是浮躁。
她不是不知道,程聿如今的态度很大程度来源于她的态度。
他们互相试探,伺机而动,都因为他们都是食物链的顶端,有着相同的捕猎方式。
他们都不是轻易低头的人。
她在男人那里第一次吃亏,他第一次被女人甩,都是他们的捕猎的失误。
周舟先有了脾气,而后勾起了程聿的脾气。
那个行李箱,是她的下马威,也是他们之间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