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廿真的这么有名?颜宁北想着,跟着二爷进了里面的隔间。
所谓的隔间,其实就是边上拉起了一些帘子,可以挡风挡脸。
“萧半仙来得早,午饭后就来了,一直待到现在。”二爷道,“闲下来的时候我与他闲聊,还问他今日怎么不去出摊了。萧半仙就说,他等人,我还以为等谁呢,原来是等小将军您啊!”
等我?颜宁北看向竹帘那边,投在上面的影子坐得挺直,静静地端坐,就像是一尊雕塑。
风缓吹过,帘子微微动了几下,也带动了萧廿蒙眼的布条,顺着头发随风飘着。
他记得萧廿无论衣服穿得如何,但眼上那根布条的材质一直都是极好的,上面有些许花纹。
但那些花纹是什么,他一时间记不起来了。许是些花草,毕竟萧廿一直以来都给他一种不入世的感觉。
此刻,尤甚。
“诶,话说,您怎么和萧半仙关系这么好了?”二爷道,他只顾着说话没注意看路,他的铺子不大,说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竹帘面前,“小将军,就是这儿了,需要什么您招呼一声就好!”
颜宁北道:“上次老板娘做的茶点来一份。”
“得嘞!您稍候。”
颜宁北挑开帘子进去,元修道:“公子,颜宁将军到了。”
萧廿侧耳:“东西给我,你先回去。”
“是。”元修将一个布包着的东西放到萧廿面前,便退下了。
“将军请坐。”萧廿没有去管元修放在他面前的东西,只是将头转向颜宁北,轻声轻语地说道。
颜宁北不喜欢等人,同样也不喜欢别人等他。他一直觉得,等这个字很郑重,轻易使用,感觉很奇怪。
他看了一眼萧廿面前的茶水,道:“二爷说,你来了很久了?”
萧廿温文一笑道:“下午炎热,不如到这儿纳凉。”
的确,已经步入夏季了,天气炎热起来,但也不至于在街上坐着热得很。
“二爷说你在——”颜宁北飞速思考一下,继续,“等人?”
“廿的确是有要事想与将军商议。”萧廿倒是没有颜宁北那么多的想法,“将军请先坐。”
颜宁北在他对面坐下,萧廿将那个布包推到颜宁北面前:“这里面的东西,或许将军感兴趣。”
他拿过布包,正好这个时候二爷送来了茶点,正好放在二人中间。
二爷道:“二位慢用!”便离开了此地。
萧廿嗅嗅鼻子,道:“这是什么?”
颜宁北还在展开布包,随口道:“老板娘新研制的茶点,我上次吃了味道还不错。萧公子尝尝?”
萧廿似乎想要抬手,但他又放了回去,道:“不必了。”
看不出来还挺好面子?颜宁北想起他们家里那张桌子,干脆起身将萧廿搭在桌上的手拉过来,放到盘子边上,道:“这下可以了?”
都这样了,萧廿也不好拒绝,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拿起一块糕点,道:“多谢将军。”
颜宁北忽然觉得萧廿将军将军地叫他他听着有些奇怪,便道:“我已经不是将军了,现在只是一个养马的小兵,以后不必如此叫我。”
他听到萧廿嗯了一声,布包缓缓展开,里面是一摞信封。颜宁北有些疑惑地打开第一个,只是一些日常琐事,乍一看便只是老友之间的信件往来。
他看了几封,都是如此,其中最多的,便是讨论一些学问。
“这有什么?”颜宁北道。
萧廿一只手搭在盘子边,道:“将军不妨看看署名和信封面上。”
颜宁北照他说的去看,面上是:刘本善亲启;信件的署名是:宣宁。
“这是刘本善和宣宁王往来的信件!”颜宁北瞬间抬头看向萧廿,后者刚刚吃完一块茶点。
“正是。”萧廿擦擦嘴,“昨夜我见宣宁王,他告诉我说刘本善之死,是自作自受,还让我找到了这些信件。”
“荒唐!”颜宁北一拍桌,桌tຊ上的器皿发出声响,“你可知刘本善是什么人!他在朝是当代大儒,即便告老还乡,也是!当年他曾出使过北方三国,与宣宁王、坎瓦国主、大月国师本就认识,并且交好。这些信件,只能说明他与宣宁王的情谊未断。不能说明什么!”
萧廿嘴角轻扬,道:“但信中内容将军方才也看了,出门散步,在哪条街遇到几位军爷。两个好友交流起来不算什么,但若是放到国与国之间,完全可以通过此事来推断出该地的城防。而且,将军所见的信之中,可有不少提及的。”
“这不过是宣宁王与刘本善的回信,中间提及罢了!”
“无缘无故忽然提及或者问起吗?”
颜宁北坐直,道:“那咱们假定宣宁王确实想从刘本善这里获取什么,但是,他在回信之中多次提及,这说明刘本善并未真的告知于他。否则,他问这么多次做什么!”
“将军可有看他每次问的内容是否相同?”
萧廿说话间,颜宁北似乎听到他叹了口气,心中觉得不适,便立刻一头扎进信件之中。
看了许久,他终于道:“不一样。”
萧廿终于松了口气,道:“的确,上面的地方将军可都去过?”
颜宁北又将信件一一翻阅,来了墨县这么久了,墨县的地图已经到了他脑海之中。每看一个地方,他就在脑海中圈出地点——
“这是,墨县城防图!”颜宁北脱口而出,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不该让萧廿知道,猛然抬头,却发现后者从从容容地坐在对面,早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你早就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廿笑道:“廿不过一大兴朝的子民罢了!”
墨县地理位置,军事地位决定了墨县城防的重要性,这样一张城防图,早已在一封封信件之中被泄露出去。还是一直对函首关虎视眈眈的北氏!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早已不容小觑。
“萧廿,你今日给我看这个,是想说什么?”
“廿与将军一样,都不相信刘老爷是会通敌叛国之人。”
刘大善人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而对于宣宁王来说,如果是真的想要悄无声息地拿到墨县城防图,那么回信之中完全没有必要反复确认这些事情。
这种传城防图的方法,很隐蔽,但有心人仔细看就会发现端倪。如果不深入思考,如果没有萧廿一开始的引导,颜宁北可能真的以为刘本善通敌叛国,刘家灭门只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