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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院子有趣又好看,风吹过仿佛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心中便生出几分喜爱。
再一想,空跑一趟,顶着大太阳回去实在是煎熬,便笑着道了一声叨扰了。
周柏梧大约比她大两三岁,季绫记得,上一世一直到出嫁前,她都与他十分亲密。
前清时,周家先祖是个小文官。
其女周瑾天资聪颖,被清政府选派赴英美留学。
回来后,开办了漢旸冶铁厂。
因管理得当,又加上清廷大力兴修铁路,需铁量极大,周家一跃成为漢昌大户。
就是从这时起,周瑾与季绫的爷爷有交集。
彼时声震天下的季家军,离不开周瑾的资助。
至于周家的几口人,今日问了周青榆的身世,才得以知晓。
周瑾招赘了一位丈夫,育有两女,长女周立心成熟稳重,协同其母,将冶铁厂办得风风火火。
次女周知言远嫁,育有一女,这女儿便是周青榆。
近几年丈夫嗜赌成性,败光了家产,她便带着女儿回到了漢昌。
俗话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周家的荣华富贵,本就依仗清廷。
时势倾颓,自然就落败了。
清末动乱,政府自顾不暇,哪有功夫修什么铁路?
再加上周瑾积劳成疾,留下一个老太爷,纵使有两个女儿相助,也是无能为力。
转眼不过十年,漢旸冶铁厂由鼎盛期的数万工人缩减至数十余人,周家也由尽人皆知到默默无名了。
如今厂里虽没什么业务,但体量仍在,单单是维护器械都需要大量人力,因此周家人不太回来。
周柏梧原本在日本读书,有事回了漢昌。
周家工厂的事儿他管不着,也不熟悉,乐得呆在家里。
季绫想着也许是他的伤心处,拿话岔开了,“这院子真好看,是你养的?”
周柏梧笑着点点头,“四小姐若是喜欢,我改天派人送几株开得好的去府上。”
季绫拈了一颗松子糖吃,笑道,“我听说真心实意的,都说具体的时间。改天的意思就是不了。”
周柏梧道,“我原也是客套,四小姐真心想要,现在就去看看吧。”
季绫笑道,“你确实是客套了,咱们还能像从前那样说话吗?”
“绫儿想要什么尽管挑去,只是要背着栖迟。”
季绫想起来,这是周青榆的字。
兄妹俩称字,她倒是见得少。
“为什么?”
周柏梧笑道,“我不过种了些花,她已经把我骂得十恶不赦了。”
季绫想起昨天周青榆在街上说她的话,也不生气,只是调侃,“照那样看,咱们都不该吃饭了。”
“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桌上的松子糖与炒白果,你快些吃。我是见她走了,才敢摆上来。”
“周柏梧,我听见了。”周青榆此时推开门,不满地喊着。
走进来却看见季绫,她惊讶不已,“你来做什么?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
季绫将她招到身边来,要了纸笔,在台子前展开。
她正欲开口,却发觉周柏梧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拿胳膊肘撞了撞周青榆,周青榆会意,道,“没事,我哥知道。”
季绫便在纸的上头画了个椭圆,又在椭圆左下角斜拉出一条线,线的末端又画了一个圆。
周青榆皱着眉头,看季绫画完了,才问,“这是什么?”
季绫道,“这圆的是本省,这条线是清水江,下面这个圆是贵州。漢昌平均下来一年木材交易约一百五十万两,其中大约三四十万两是杉木。”
——这些消息多亏了粟儿昨夜跟人拼酒。
周青榆点点头,“杉木用途广,造船造家具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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