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坤野挑了挑眉，“见姜松德？”
温兮指尖抠着掌心，“我有点事想问问姜叔叔。”
她用恳切又期待的眼神看着邵坤野，邵坤野来了兴趣，“什么事？”
温兮揪着衣角，表情有些犹豫。
看来是不能让他知道的问题。
邵坤野轻飘飘的威胁，“不说就别去了。”
温兮倏然抬头，“就，就是些很简单的问题，我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
像是担心邵坤野拒绝，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没空的话，我可以让韩先生陪我去的。”
又是韩涛。
邵坤野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悦，就像喂养的小猫不把主人放眼里，只亲近别人，冷冷道：“你那么喜欢他，不如以后跟他？”
好端端的，温兮不知道邵坤野为什么又突然生气了。
她只是怕耽误邵坤野正事而已。
“我是怕打扰你工作，所以才想让韩先生送我的。”温兮以为邵坤野嫌她麻烦，小声说：“要是你们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邵坤野看她又露出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只觉得烦躁，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又回头，见温兮还站在原地，他不耐烦，“还不走？等着我请你？”
温兮一愣，随即回过神，快步跟上邵坤野的步子。
车子在繁华的城市穿梭，最后一栋房子前停下。
这里荒无人烟，连路过的车子都见不到一辆，看起来有些渗人。
温兮第一次来这里，只能跟着邵坤野走，来到昏暗的地下室，她终于见到了姜松德。
姜松德坐在角落里，头发杂乱，胡子拉碴，不知道多少天没睡过好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光。
温兮微微张大嘴巴，下意识看了邵坤野一眼。
邵坤野读懂了她那个眼神，“怎么，对待仇人还要好吃好喝？”
温兮咽了下口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忽然觉得，她之前给邵坤野下药，对方就这么放过了她，比姜松德好太多了。
她那点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邵坤野冷哼，“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对你手下留情了？”
温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虚道：“你是个好人，你不会这么对我的。”
好人这个词邵坤野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过这话还算好听，他也就懒得跟对方计较。
“不是要问话？”邵坤野抬了抬下巴，“去吧。”
温兮点点头，朝着姜松德走去。
一见到她，原本还死气沉沉的姜松德顿时激动起来，那表情仿佛恨不得吃了她。
温兮来到姜松德面前停下，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对方扭曲的脸，平静地喊了声“姜叔叔。”
姜松德看着面前的温兮，面色红润，下巴也不再削尖，跟之前在姜家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注意到温兮身上崭新的裙子，胸口绣着LOGO，是有名的奢侈品。
以温兮的条件根本买不起，只可能是邵坤野出的钱。
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是我小瞧你了，这么快就勾搭上了邵坤野。”姜松德死死盯着温兮。
温兮看着他，“姜叔叔，被自己养的狗咬了，是不是觉得滋味不好受？”
姜松德呼吸急促，“早知道有这天，当初我就应该早点解决你。”
温兮笑了下，像小猫似的漂亮又生动，“你知道那晚邵爷为什么会突然对你的工厂下手吗？”
姜松德猛地睁大双眼。
难怪他的工厂会突然被警察查抄，原来是邵坤野的杰作！
但是为什么？
邵坤野根本没理由这么做！
“是你。”姜松德倏然抬头，“是你跟邵爷说了什么，对不对！”
温兮忽然说：“姜叔叔，你还记得五年前跟邵坤野见面那一次吗？”
姜松德皱眉，不懂这件事跟邵坤野对他们家下手有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邵坤野被人下药了。”温兮像是在叙述某件很普通的事情，看着姜松德逐渐睁大的眼睛，她翘了下唇，“而下药的人是我，你猜猜，那药是哪来的？”
姜松德后背涌起一阵冷汗。
温兮自顾自继续说：“我告诉邵爷，那药是你让我下的，就为了报复他那天晚上不让你参与合作，邵爷最讨厌别人算计他，所以他很生气，一生气，肯定就要找给他下药的人麻烦了。”
这下一切都讲得通了，为什么温兮会突然怀孕，为什么温黎阳会跟邵坤野长得那么相似，为什么邵坤野会突然对付姜家。
原来一切都是温兮的杰作！
“是你，你早就知道了！”姜松德激动起来，“你故意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潜伏在姜家， 就是等着报仇这天！”
温兮诚实承认，“是，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是你派人撞死我父母，我也知道，你收养我是为了我爸的芯片，不然你们八年前知道我还没死的时候，早就派人除掉我了。”
看着眼前人畜无害的温兮，姜松德仿佛被一条毒蛇缠上脖子，被寒意裹挟全身。
他不知道温兮什么时候发现的真相，说不定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在策划替父母报仇了。
邵坤野站在门口，看着温兮跟姜松德说话，她说话间嘴唇一张一合，跟含苞待放的花似的，不过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这时韩涛接了个电话过来，“邵爷，查到了姜松德说的维克托马洛，新罗斯人，是前罗斯安克斯总部的武器研发主任，旧罗斯解体后他掌控了东欧地下军火网络，据说他当初想跟温渭南一起垄断联合国维和部队的武器供应渠道，结果被温渭南拒绝了。”
温渭南做生意有三不原则，这个维克托马洛每一条都踩在他雷点上，能合作才有鬼。
邵坤野点了根烟，“姜松德给他干事，怎么反倒做起chun药的生意了？”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韩涛说：“警方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那晚查抄姜家工厂的时候发现他们在研究神经毒剂。”
邵坤野抽烟的动作一顿，“神经毒素？”
“是，表面上看姜家工厂是研究chun药，实际上是在偷偷研发生化武器的载体。”
邵坤野冷笑。
这个姜松德还真是有本事。
难怪能在短短几年时间成为一方首富。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姜松德疯狂的怒吼声，邵坤野回过头，看见姜松德把温兮推倒在地上，死死掐着她脖子。
姜松德双眼猩红，双手收紧，“原来是你策划的，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温兮脸色青紫，像是喘不上气，她却没有挣扎，任由姜松德掐着她的脖子。
恍惚间姜松德看见温兮像是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激怒了他，手上愈发用力，恨不得掐死她。
稀薄的空气一点点被掠夺，视野变得晃动模糊，耳朵里充斥着嗡鸣声。
就在温兮快要窒息时，耳边枪声骤然响起。
“砰——”
姜松德瞪大了眼睛倒地，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尖叫声。
“啊！”
范雪珍冲到姜松德身边，用力摇晃着他，“松德，松德！”
大量的血从后脑勺的血窟窿涌出，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范雪珍发出崩溃的喊叫，她猛地转头看向温兮，眼里充斥着滔天的恨意，起身就要朝她冲去。
随即又是一道枪声，“砰！”
范雪珍跟着倒在姜松德身边，鲜血溅在温兮的鞋子上，像黑夜里绽开的花。
温兮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久久都没有动，像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
邵坤野走过去，发现她浑身冰凉，皮肤都透着冷意。
他瞥见温兮脖子上鲜明刺目的指痕，眸底一暗。
“你刚刚跟姜松德什么了？”邵坤野意味不明的嗓音忽然响起。
温兮失焦的瞳孔逐渐聚焦，她缓缓抬头看向邵坤野，张了张嘴，“我问姜叔叔，当初他们收养我，是不是为了遗产和芯片。”
来这种地方就为了问这种蠢问题，的确是温兮能干出来的事情。
回想起刚才姜松德那失控的样子，邵坤野眼底异样转瞬即逝，“那他怎么说？”
温兮垂下眼睛，表情黯然，“姜叔叔说是，还说应该早点逼我说出芯片的下落，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下场。”
她就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猫，即便被对方虐待了这么多年，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看着温兮失魂落魄的样子，邵坤野难得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既然问完了，那就走吧。”
见温兮还愣在原地，邵坤野扣住她的手臂，把人带离了这个充满血腥气的地方。
踏出地下室的那一刻，温兮回头看了眼身后，只见姜松德和范雪珍的尸体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她收回视线，低头掩去了眼里的情绪。
回去的路上温兮一言不发，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他们说收养你是为了拿到芯片，就那么难Ṗṁ受？”邵坤野忽然出声。
温兮回过神，轻轻摇头，“姜叔叔以前跟爸爸很好，我以为他收养我是真心为了我好。”
邵坤野冷笑，“亲兄弟还互相残杀，更何况你爸跟他只是合作伙伴，能有多少真心。”
也就温兮蠢呼呼，相信姜松德是个好人，被人骗走遗产不说，还当了这么多年免费保姆。
他说的是实话，温兮没办法反驳，小心翼翼抬眼看向邵坤野，“那，那你呢？”
邵坤野看着她，“我什么？”
温兮盯着脚下的鞋子，低声说：“我给你下了药，还偷偷生下了你的孩子，我们连合作伙伴都不是。”
邵坤野听出来了，温兮这是怕他跟姜松德一样，等利用完她就把她一脚踢开。
心里想着等芯片到手之后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但看着温兮紧张和胆怯的眼神，邵坤野拍了下她的屁股，“想留下来，就把我伺候好了。”
温兮眼也不眨望着他，眼睛干净清澈，那副让人蹂躏的欲望涌了上来。
这时前面的韩涛忽然说：“邵爷，到了。”
他抬起头，从后视镜里对上那双漆黑的双眸，微微一愣，不知道怎么又惹邵坤野生气了。
回到别墅，韩涛跟着邵坤野去了书房。
“邵爷，现在姜松德和范雪珍死了，还在市一的姜听露要怎么处理？”
即便姜松德刚才没有对姜听露动手，邵坤野也不打算留着他们。
反正姜松德已经吐出了关键信息，没必要再活着。
邵坤野叼了根烟，“一家人总得整整齐齐吧？”
韩涛听懂了，“是。”
邵坤野话音忽然止住，抬头看向门口，“谁？”
韩涛一顿，回头望向身后，看见温兮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托盘。
“邵爷，韩先生，我给你们倒了水。”
邵坤野微微眯起眼睛。
温兮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眼神，放下水就准备离开，被邵坤野叫住，“走什么走？”
温兮脚步一顿，邵坤野拍了拍大腿，“过来。”
韩涛立即识趣地说：“邵爷，那我先走了。”
邵坤野没看他，看向愣在那里的温兮，“耳朵聋了？”
温兮慢吞吞挪动到邵坤野面前，刚走过去就被扯进了怀里，按在大腿上，“之前没见你这么主动端茶倒水，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温兮手心微微出汗，“我想着你跟韩先生有事要说，所以才.......”
“紧张什么？”邵坤野摩挲着她的腰，“随口一问而已。”
温兮低下头，温顺地坐在他怀里没动，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跟以往不一样，显然还被地下室的事影响。
邵坤野指尖在桌子上点了点，“你爸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
话题转换得太快，温兮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邵坤野，“为什么这么问？”
“问你就回答。”邵坤野没什么耐心，“少问东问西。”
温兮摇了摇头，“当时出事太突然了，爸爸妈妈把我藏到了后备箱，只让我别出来，后来他们就.......”
当年血腥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温兮眉眼间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身体细细颤抖起来。
邵坤野想起韩涛之前的汇报，警方最后是在后备箱里发现的温兮，当时她浑身沾了血，蜷缩在黑暗里，车外就是父母的尸体。
而警察到现场的时候，后备箱的门没有完全关紧。
也就是说，温兮是亲眼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去世的。
这夫妻俩临死都不忘保护温兮，要是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姜家人那么折磨，估计都要从棺材里面气活了。
温兮在灯光下眼圈发红，睫毛湿漉漉的，她换回了那件宽松黑T，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白皙细腻，随意扎着的马尾衬得白嫩的脸蛋更小了。
有些人哭会让人可怜，有些人哭只会让人更加想狠狠蹂躏。
邵坤野感觉那股冲动涌了上来，见问不出什么，他改变主意把温兮按在书桌上。
那件黑色T恤很快掉在地上，领口看起来变形得更厉害了。
第二天温兮起床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身体传来异样的疼痛，只是动一下都酸麻得厉害。
她不知道怎么有人的体力能那么好，一个晚上都能不睡觉。
到最后温兮甚至都忘了父母去世带来的伤心。
穿好衣服来到楼下，温黎阳已经醒了，自己给自己做了碗面条，正坐在餐桌前乖巧地吃早餐。
以前在姜家的时候，有一次温兮生病没办法做饭，温黎阳就自己学会了做东西吃。
“黎阳，对不起，妈妈今天起晚了。”温兮内疚地说，心里忍不住埋怨起邵坤野。
要不是对方，她今天也不会起得这么晚。
温黎阳昂头挺胸，“妈妈，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照顾自己的。”
他懂事的样子让温兮心里发酸，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了，黎阳，待会儿妈妈出去一趟，你一个人乖乖在家里别乱跑。”
温黎阳好奇地问：“妈妈，你要去哪里呀？”
温兮笑了笑，“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陪温黎阳吃完早餐，温兮到玄关穿鞋，不经意间她瞥见鞋子上的血迹，指尖微微一顿。
是昨天姜松德被击毙时溅到的。
温兮盯着那抹血迹看了一会儿，旋即穿好鞋子，起身出门，打车去了第一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