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桑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是满满的心疼,实际上却是在推脱,将顾熙宁受罚的原因推到顾熙宁自己身上。
是顾熙宁自己不长嘴,才让她误会。
“如今倒好,你受了委屈,我愧疚,世子也心疼。”
更是在诘问,说顾熙宁之所以不说出真相,就是为了让赵渊怜惜她。
自然,赵渊并没有听出来这话语中的深意思。
他也顺着顾桑宁的话问道:“你为何早先不说出来。”
熙宁满含泪水的看向顾桑宁,“世子妃,我疼,我怕。”
“那些婆子们凶神恶煞的,好生可怕,她们还掐我,打我。”
“我想说,可又不敢说。”
“不仅是不敢说,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
“世子和世子妃情深义重,若......若知晓我私下里和世子有联系,纵然是因着世子tຊ去问罪我,但我也怕世子妃会伤心。”
“所以我才,才没有......”
“世子妃,我只是害怕,也怕你伤心,你别怪我好不好。”
“世子,你替我向世子妃求求情好不好?”
少女云髻松散,盈满泪意,因着过于紧张,面上有丝丝绯意,楚楚可怜的同时,又带着一股娇媚,此刻跪在那里,衣襟松垮,两根玉白的手指绞在一起,只让人觉得可怜可爱,赵渊不禁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傻姑娘,桑宁哪里有那么小气。”
熙宁如今这模样有多让赵渊怜爱,就有多让顾桑宁厌恶。
但她还是不得不强压着心中的厌恶与妒火,道:“是呀,熙宁,你一心为我着想,我感动还来不及。”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你自小也不曾一起长大,你怎如此为我着想,便是我家里的嫡亲姊妹都没你这样懂事。”
顾桑宁几乎要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刻意的微笑更让她脸色几乎扭曲。
熙宁幽幽叹了一声气,“世子妃不知道我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是世子妃将我从地狱中救了出来,我自然感恩世子妃。”
她一眼不眨的看向顾桑宁,格外的诚挚。
“世子和世子妃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这条命都是世子和世子妃的。”
顾桑宁对此嗤之以鼻,心中十分的烦躁,面上也带着不屑。
可偏偏这话却能哄得赵渊,赵渊道:“你这妹妹是个知恩图报的。”
顾桑宁也只得勉强应着。
这时赵渊的目光转到了秋荷的身上,被方才顾桑宁那样一打岔,赵渊都险些忘记了秋荷这个罪魁祸首。
赵渊指着秋荷道:“这贱婢实在刁钻,我赵国公府容不得这样的人,桑宁,不如将她发卖了去。”
赵渊是极尊重顾桑宁的,哪怕眼下厌恶极了秋荷,也只是让顾桑宁自己发落。
顾桑宁当然不想发卖秋荷的,倒不是她有多么喜欢这个陪嫁,实际上她很不喜欢这个不安分的奴才。
但是她在不经意间给自己招来了熙宁这样一个心腹大患,如今想来桑宁都觉得懊悔。
便十分需要秋荷这样一个人做她的刀,替她给顾熙宁找不自在。
“她跟了我十几年,她母亲也在顾家做事,我实是舍不得。”顾桑宁面上颇有几分落寞与不舍。
秋荷也在此时连忙磕头,“世子饶命,世子妃饶命,奴婢同世子妃自小一同长大,奴婢只愿意伺候在世子妃身边,求求世子不要让奴婢离开世子妃。”
“奴婢错了,奴婢一时被迷了心窍,世子妃打奴婢吧,只要不让奴婢离开您。”
“渊哥哥......”顾桑宁适时的露出几滴泪来。
熙宁见状也十分感动,“姐世子妃和秋荷主仆这般情深,让我也十分感动,只是如此一来,我便更不懂秋荷为何要害我,我并没有得罪秋荷。”
“难道......”
熙宁看了看秋荷,又看了看顾桑宁,眼中有一瞬间的黯淡,她垂着眸子道:“世子妃若不舍,便就这样罢,总归我今日虽受了些磋磨,但好歹是有命在的,总不好因此惹得世子妃神伤。”
她又满是艳羡道:“若是何时世子妃也能像对秋荷姐姐那样对我就好了。”
熙宁的面上一片天真神色,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其是听在顾桑宁的耳中,就像是暗示秋荷是她指使的一般。
毕竟秋荷和她“主仆情深”。
赵渊眼底也闪过一抹深思,是了,秋荷和熙宁无冤无仇,若不是受了桑宁的指使,想来也不会对熙宁下手。
倒是他忘记这茬了,神色也有些踌躇,若这事是桑宁授意,倒是不好做了。
这时顾桑宁咬了咬牙道:“我虽舍不得她,但她确实是做错了事情,世子,不妨这样,将人打上三十板子,给她个警告,让她往后再不敢这样行事,这事也就这样算了。”
秋荷一听这个,脸色骤然变白。
三十板子,便是不死也要落个半残。
秋荷还想求求顾桑宁,被顾桑宁一个眼刀子看过去,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秋荷不敢怪桑宁,只得用怨毒的目光看向熙宁。
这时熙宁微微屈身,“世子妃,三十板子会不会太重了,我没什么的,只要世子妃高兴,要不打上十板子小惩大诫也就好了。”
秋荷没想到熙宁会替她说话,这会儿她没功夫去想旁的,也充满期寄的看向顾桑宁。
顾桑宁觉得熙宁简直是太心机了,她说出那样的话,倒显得她心善,偏将她给架在火上烤。
她若应了,世子便会觉得她果真唆使秋荷。
心中生起怨气,有对熙宁的,也有对秋荷的,怪秋荷做事不谨慎,让人拿了把柄。
“不必了,熙宁,我不能平白让你受委屈。”
最后一点期寄也无,秋荷只能受了三十板子。
三十板子打完,秋荷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熙宁在一旁瞧着,露出不忍的神色。
她善良的模样落在赵渊的眼底,只让赵渊不住的点头。
顾桑宁看着赵渊看向熙宁的目光,死死的扣着自己的手心,险些给扣出一个洞。
待到熙宁和秋荷都走了,湖光苑里也就只剩下了顾桑宁和赵渊。
赵渊这才回眸看向顾桑宁。
顾桑宁笑得有些僵。
“桑宁,你同我说,秋荷是不是受你指使。”
若在往日,顾桑宁一定委屈的投入到赵渊的怀抱中,一通委屈哭诉。
但今日发生了太多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我没有......”
“其实你有也没什么,桑宁,我知你爱我,若熙宁是个不安分的,你给她一些教训,让她安分些也没什么,我不是说你不好。”
“只是熙宁很乖巧听话,是个合格的幌子,所以往后这样的手段,你不要用了。”
顾桑宁诧异的看向赵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莫不是爱上她了?”
质问的同时,又很委屈。
赵渊道:“当然没有,我对你如何我还不清楚吗?”
“桑宁,是你过于大惊小怪了。”
接着赵渊又将熙宁之前的保证同顾桑宁说了,“她很喜欢你,还说要守护我们之间的爱情。”
“她替你在母亲跟前尽孝,母亲之前不是还赏赐了你东西,便是因着她。”
“所以,你不用怀疑她。”
赵渊说没有爱上熙宁,但句句都在维护熙宁。
这就让顾桑宁更加的警惕,只是此时她的理智也回笼了过来。
做出赵渊最喜欢的柔弱模样,一把扑到了赵渊的怀中。
“渊哥哥,你还不了解桑宁吗,哪怕桑宁真的很害怕渊哥哥被她抢走,可桑宁也不是那样恶毒的人,即便要警告,桑宁也只会当着她的面警告,就似之前那样。”
“可渊哥哥这样维护熙宁,真的让我很害怕,怕渊哥哥会喜欢上她。”
“渊哥哥,你真的没有喜欢上她吗?”
赵渊道:“当然没有,我曾在你父亲跟前立过誓的,桑宁,你信我。”
“我之所以护她,全因她安分守己,又是你家里的人,一心为你着想。”
“桑宁,有没有发觉熙宁和当初的你很像,都是一样的善良,为他人着想。”
顾桑宁的指甲入了肉里,嫉妒让她埋在赵渊胸前的脸几乎扭曲,良久,她才道:“熙宁确实很善良。”
“渊哥哥,陪陪我好吗。”
赵渊陪了顾桑宁一夜,余下来的几日里,顾桑宁都服用了各种各样助孕的药物,奈何她被赵渊一碰,便会晕倒,总是不成事。
赵渊也从一开始的温柔包容变的暴躁,但他也不好对顾桑宁说什么。
渐渐地,他就不想去桑宁的房中去了。
但凡去了,顾桑宁总会撩拨他,偏又在他起了兴致后晕倒。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憋都要憋死了。
每每这时,赵渊就会想到熙宁。
不得不承认,他对熙宁是有渴望的。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忍耐后,这种渴望甚至加深。
他甚至每每在桑宁晕倒后,都会情不自禁的跑到熙宁的房中,但熙宁每每都房门紧闭,似乎当真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在秋荷身上的伤快要好了后,熙宁提了一盒糕点,去看望了秋荷。
天凉了,该添一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