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程於松开手,将她转过来。
他眼底翻涌着林之晴看不懂的情绪,“我......我可能等不到战争结束了。”
林之晴瞳孔微缩,刚要开口,就被顾程於轻轻按住嘴唇。
顾程於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嘴角,“听我说完。”
“这三个月来,每次看你给伤员包扎,教下人认字,甚至是对着院子里的野猫笑......我都想就这样把你藏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林之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他苦笑,“但我知道,这是行不通的。”
“你是要救人的孟妙漪,所以我只能......求你让我站在你身边。”
煎蛋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但谁都没有动。
林之晴望着他领口露出的伤疤。
突然想起那天在码头,他浑身是血却还对她笑的样子。
她声音发颤,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角,“傻子。你早就在我心里了。”
顾程於的呼吸一滞,随即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晨光中,他们交换着带着焦糊蛋香和咸涩泪水的亲吻。
直到门口传来顾母的惊呼:“哎呀!锅要烧穿啦!”
两人慌忙分开,顾程於的手还紧紧攥着林之晴的。
顾母看着锅里黑乎乎的煎蛋,又看看儿子通红的脸。
突然抿嘴一笑:“福伯,去杏花楼订桌酒席,咱们家要有喜事了。”
窗外,不知谁家的留声机正放着《月圆花好》。
悠扬的旋律混着孟日的蝉鸣,飘向湛蓝的天空。
而顾程於和林之晴两人对视傻笑。
顾程於和林之晴过了好几天幸福日子。
夜晚,顾家。
福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老爷、太太,日军坦克已经开进皇后大道了!英军正在撤退!”
顾父站起身来,顾母的手紧紧攥着餐巾,林之晴的筷子悬在半空,而顾程於依然专注地切着牛排。
顾父提高了声音“程於!”
“听见了。”
顾程於抬起头,却先看向林之晴。
“之晴,明早去把药材铺的账本都烧了。”
林之晴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临时起意,是他们早有准备。
顾父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按原计划,三日后坐‘维多利亚号’去法国。福伯,现在就去把地窖的文件烧了。”
顾程於的声音很轻,“我不走。”
他放下刀叉,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爸妈,你们带之晴走,我留下。”
顾母猛地站起来,“胡闹!你疯了吗?日本人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
顾程於平静地接话,“就是抓‘晨星’的人。所以我更不能走。”
林之晴连忙附和,“伯父伯母,我也不走。”
顾程於抬头看她,眼神锋利如刀:“不行。”
林之晴迎上他的目光,“凭什么?”
顾程於提高音量,“因为你是孟妙漪!沈清辞正在满香港找你!柳如烟昨天已经到港了!你以为留下来是救国?那是送死!”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林之晴看见顾程於的眼睛坚定的吓人。
顾母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程於。”
顾程於转身握住母亲的手,声音软下来,“妈,您知道的,有些事必须有人做。”
顾父重重地坐回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看向林之晴:“孩子,程於说得对。你身份特殊,留下来太危险。”
林之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向顾程於,想从他眼里找出一丝动摇,却只看到他眼里的决绝。
深夜,她敲开顾程於的书房门。
浓重的烟味呛得她咳嗽,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绿轴瓶。
“有事?”
他头也不抬,继续翻看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