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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恩音不理解他的意思,蹙眉看着他:“你真要离婚,闹够了差不多就行了。”
  闹?
  多么熟悉的一个词。
  上辈子是他的儿女在说。
  这辈子却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了。
  路时安觉得好笑,心口又莫名悲凉,他认真看着傅恩音道:“傅恩音,我是认真的,我不想和一个不爱我的人生活在一起。”
  傅恩音却不能理解:“路时安,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歪理?过日子,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更何况我们才结婚就离婚,影响有多不好,你知不知道?”
  说完,她起身离开。
  见傅恩音竟然真的不愿意离婚,路时安愣住了。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培养感情’四个字。
  要知道,上辈子傅恩音只对儿女说过:‘我对你们父亲没什么感情,也不觉得他值得我花费感情。’
  晚上,躺在床上,路时安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睁着眼睛到天光。
  第二天,路时安就直接辞去了纺织厂的工作。
  反正纺织厂再过不久就会因为领导决策失误而倒闭,而他也有想要做的事。
  上辈子他下岗后,和朋友学习了做西点。
  无论什么糕点,他只要学过一次就能做出来,并且很好吃。
  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也有擅长的事情。
  路时安这辈子想开一家自己的西点店。
  他选择先从卖鸡蛋糕开始,是因为鸡蛋糕做法很简单,只需要鸡蛋,面粉和糖,在现在新奇着呢。
  一做出来,果然大受欢迎。
  这天,路时安正在街角叫卖,摊子前围了一群大人和小孩。
  可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摊子前。
  路父面色沉沉,质问路时安:“我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路时安一边给顾客装鸡蛋糕,一边平静回答:“卖糕点,您要来一斤吗?”
  谁知,下一刻,路父居然猛的一把掀了他的摊子!
  “哐当!”鸡蛋糕和盆掉了一地。
  路时安站在那里,浑身一个激灵。
  路父指着他就破口大骂:“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自己一个人辞工,跑来街上丢人现眼!要不是你哥哥说,我还不知道你还要和恩音离婚,还怪到你哥哥头上!”
  路时安看着被掀翻的摊子,还有掉了一地的鸡蛋糕,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刚从农村回到城里这个家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路父路母,想要融入这个家。
  他听话懂事了30年,就连上辈子路父路母生病,也是他不离病床的照顾。
  可路父路母故去,却什么都没留给他,连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留给了路向淮继承。
  生恩,他都已经报过了,不欠他们什么了。
  路时安平静的看着路父:“对,我不止要和傅恩音离婚,那个厂子,我也不会再去了。”
  路父瞪大了眼睛:“你简直是丢了我们路家的脸,当初就不该把你接回来,你哪里比得上你哥哥半点!”
  “说完了吗?”
  路时安上前一步,虽然平静,气势却莫名吓路父一跳,令她气势矮了一截。
  “我叫你一声爸,你就真以为你了不起是吗?当初为了回城,把我丢乡下不管不顾二十年怎么也没见你给自己挂横幅宣传。”
  “还有,工厂是我自己考上的,想辞就辞,不用你管。”
  见一向唯唯诺诺的路时安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路父惊得都愣住了,随即便是暴跳如雷。
  “你还敢顶嘴!”
  路父扬起手就要给路时安一巴掌。
  可路父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有一个人更快替他抓住了路父的胳膊:“爸,你这是在做什么?”
  傅恩音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冷冷提醒:“别让人看笑话。”
  路父只好又瞪了路时安一眼,才气冲冲离开。
  傅恩音视线移到路时安身上。
  两人目光对视一瞬。
  傅恩音却发现路时安的目光里,没有感激,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平静悲伤。
  傅恩音心情突然不爽,她抱臂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路时安收拾一地的狼藉。
  路时安低着头,眼角一片红痕。
  从地上捡着已经脏掉的鸡蛋糕,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笼罩在他耳边,一片嗡鸣。
  他有家人,害他变成现在这处境的家人。
  他有妻子,冷漠旁观,眼睁睁看着他这般狼狈的妻子。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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