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认真地说出那句话之后，岑砚显而易见的愣了一下。
可他回过神来也只是勾唇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语出惊人的话。
云欢也看不出岑砚到底是真的镇定自若，还是在心里有所思考。
他的反应让她不禁怀疑自己之前判断的正确性了，于是也沉默下来。
......
没有司机，岑砚开车。
车子开往公司的途中，云欢的眼睛一直望向窗外。
她一直在回忆刚刚的对话，暗暗懊悔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敢这么和岑砚比傲气。
云欢一直觉得自己是理性的。
自从妈妈去世以后，她就再也不是谁的宝贝了。
她从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的讨喜瓷娃娃变成了人人可嫌弃的扫把星，她刚开始也有难受过的时候，可难受并不能解决她的问题。
被嫌弃的次数多了，她也就麻木了。
不管是之后寄住在大伯家的那段时间，还是自己在海城过早的进入公司开始实习。
这一路上她经历的风雨并不少，可就因为相貌实在太过出挑，性格又是温吞，所以听说过太多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
可就是因为经历的太多，又是太理性了，这些话才没有伤到她。
她好像从很早之前就一直是这样的，与岑砚相比完全不一样，像是有天差地别。
他人长得帅，家境又好，还很有教养。
又知道努力，知道如何在社会生存，年纪轻轻就已经到达别人到达不了的高度。
还有那份珍贵的少年气。
岑砚好像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会有一群关系很好打闹嬉笑的好哥们儿，他的身边从不孤单。
而她从小到大，真正拥有的能够称得上是好朋友的也只有秦深和苏晴两个。
她也接触过很多很多的人，这几年也有许多真心对她好的朋友。
云欢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一个心冷的硬石头，跟别人的关系总是不咸不淡的，有机会接触就交流，没机会接触，慢慢就走散了。
称得上是冷情冷性。
可就着昨晚的事情，云欢发现很多事情也都不并是她想的那样子的，她也不是全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理性的。
所以，当她听见岑砚近乎卑微的声音问她“能不能别吊着我啊”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嘴巴。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真正的声音。
不，不是的。
不要这样。
不能这样。
也不应该这样。
岑砚他生来就是优秀的，也具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而不是昨夜那个样子，趴在她的床头，无力又失意。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个带着光的少年永远不应该被这么对待的。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胸口有一点点闷，于是她快速瞥了一眼岑砚。
看他还在认认真真开车，便偷偷摸摸开了点车窗户。
接着越开越大，直到冷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起，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把手往里面伸点儿”。
岑砚淡淡的声音及时响起。
云欢听话地往里面靠了一点。
可能是风吹得的确有效果，云欢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有一点想通了。
她虽然没有岑砚优秀，没有他有钱，按实际比起来，可能还没有岑砚长得好看。
但她还是会一直努力的。
她现在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现在依旧没钱tຊ，身上背着债务，但钱是可以挣的，她以后还会越挣越多的。
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她想，她应该还是可以跟上他的脚步。
她这么想着，心里给自己鼓起了不少勇气。
接着，便拿出手机，开始处理手头上要做的计划，认真工作起来。
岑砚瞥了她几眼，发现她真的开始认真工作了。
他的手握着方向盘的力道加重，在云欢看不到的地方紧了又紧。
从家到公司的路程不过二十分钟，她前十分钟还在面向窗外，背对着自己似是逃避，像是对表达要追他这件事产生后悔，后十分钟虽然把头转了回来，可却又拿起手机一丝不苟工作起来，丝毫没有与他互动的打算。
岑砚的余光甚至可以看到手机文件里的白纸黑字，此刻却有点讽刺。
他难道真的那么差劲，差劲到连喜欢他这件事都让她为难么？
他抿了抿唇，除了让云欢把手臂往里伸，再没有开口说话。
......
等车子开到公司负一层的时候，云欢才从忙碌中抬起头。
她放下手机，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为了避嫌，她先是看了看周围，然后率先拿着包走出来。
她毫不犹豫下了车，关上车门，就要匆匆往电梯门走去。
这个样子，岑砚可丝毫看不出来她想追他。
可岑砚才不会死心。
“云啾”，岑砚磁性又带着吸引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熟悉的称呼让云欢恍惚了一下。
某次在教室跟苏晴聊天时，云欢随口提了一下，因为自己在秋分前几天出生，所以刚开始的小名还差点叫过秋秋。
云有德写她名字给的余曼时候，在“秋”字前面因为写错而涂抹了一个黑色的圆圈。
看上去就像一个“口”字。
“啾啾”，余曼那时候在嘴里反复念叨这两个字，露出笑容，“可以，啾啾好听”。
当时课间的时候苏晴也只是听了就过，没把这当回事。
她自己对此也没太在意。
但没想到岑砚听进去了这个事情。
也不记得是从哪天开始，两人私底下相处时，岑砚不再喊她“云欢”，也不再故意叫她她的小名“笑笑”。
反而是改口喊成了“云啾”。
他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
从那个暴雨天，到现在，那个带着姓氏和小名的，独属于岑砚的称呼，仿佛一下子把两个人的距离给拉了回来。
云欢佯装淡定地回过头：
“怎么了吗？”
岑砚没有再开口，反而是朝她走近两步，随后弯下腰来，低着头，就这她的身高，替她理了理之前被冷风吹乱的额前碎发。
不像是云欢看过的任何一部肥皂剧里面，男主角对女主角温柔的抚摸。
他的动作随意且粗暴。
可用指尖将碎发往两边撇去的时候，又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温柔。
云欢抬起头，冷不丁撞进岑砚的眼底，和他对视。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起来，像是马上要冲破最后一道屏障。
地下室灯光大亮，无数锃亮的豪车车身反射出流利的曲线。
周围安静，只有岑砚衣袖的摩擦声在她耳边。
混杂着她乱的不成样子的心跳声。
云欢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强烈又荒诞的念头。
如果可以，她想让岑砚帮她理一辈子的头发。
如果可以。
她想让他，只想让他，给自己理一辈子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