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了云欢那细长而白皙的手指上。
云欢在岑砚的床上醒来时，晨光正斜斜地切过灰色窗帘的缝隙。
她盯着天花tຊ板上悬挂的水晶灯，耳畔还残留着昨夜梦里的雨声。
梦里还是那年的暴雨天，岑砚背着她趟过那条淹了水的街道，衣服下摆被她攥出咸涩的褶皱。
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将校服盖在她的身上，自己浑身湿得不成样子。
哪怕是这样，她依旧还是狠心地对他说：
“岑砚，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了。”
......
她眨了眨眼，自己鸠占鹊巢，可岑砚却是正人君子，丝毫没有趁人之危。
她梦游闯进人家的屋里，倒是逼得他只能可怜巴巴的去睡客厅。
她心里暗暗想着，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她以后绝不能这么做。
万一哪天岑砚不耐烦了，觉得她是有意而为之，让她连人带铺盖走人就不好了。
她手里还没有多少钱，也还没找好住的地方。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还想继续付给他房租，继续住在这里，和岑砚住在一起。
如果像之前的念头一样，真的搬出去了，她跟岑砚就更是没有独处的机会了。
云欢突然不安起来。
床头柜上的许愿瓶泛着微光，玻璃瓶身倒映出她轻皱着眉头的脸。
那是岑砚从碎玻璃渣里一片片捡回来修复的，此刻瓶口微微敞开，仿佛在引诱着她窥探瓶底的秘密。
“反正都快要被赶出去了……”云欢咬住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指尖颤抖着抽出一封泛黄的信封。
“就看一封，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云欢声音轻轻的，先是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然后迅速地从许愿瓶里拿出一封情书，轻轻捏着泛黄的信封，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它揉碎。
晨曦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指尖，给它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粉色纸页展开的瞬间，岑砚的字迹映入眼底。
他的字刚劲有力，凌厉如刀锋，透着一种决然和坚定，却是写着最柔软的情话。
“云欢，你好，我是岑砚。”
“很抱歉写这封信打扰你，可是我除了想到用这种方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将心底的话说给你。
如果可以，请你可以将这封信也看完。
从很久之前，久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刻，我发现你的音容笑貌都刻在我的记忆里，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上课时，下课时，吃饭时，睡觉时。
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你，这令我感到迷茫，也令我感到开心。
我从不知道喜欢是这个样子的，也很感谢你，让我知道了。
我喜欢看到你的笑容，喜欢你认真学习的侧脸，喜欢和你说话的每一时刻，喜欢你的所有样子。
我喜欢你的倔强，也心疼你的坚强。
云欢，我不敢保证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我一定是世界上最爱你，最懂你的男人。
如果可以，请给我一次喜欢你的权利，和爱你的机会。
如果可以，下次能不能别对我说那样的话，我虽然觉得你不是有意的，但不瞒你说，我听了就，还挺难过的。
云欢，我之后有时间就会去找你，请你相信我的决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信纸只有半页多的内容，云欢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两个人在天台闹掰那次之后，岑砚写的。
她以为自己那些恶毒的语言和神态，早就足够把那个骄傲的不会为任何人低下头颅的少年逼走了。
可他却只是说，“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云欢神情低落，如鲠在喉。
她知道这是岑砚写给她的最后一封情书。
因为他下次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离开江城了。
岑砚，攒了那么久的信，到最后一封都没能送出去。
云欢的心脏酸胀酸胀的。
直到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云欢才慌忙将信纸完整叠好，塞回许愿瓶。
玻璃瓶底还压着许多信封，她觉得岑砚也只是随便塞进去的，便只是将信封放在了最上面。
“豆浆要凉了。”
岑砚斜倚在门框上，黑色睡衣领口敞开，锁骨处赫然有道月牙形抓痕。
云欢心虚地开口：
“好，好的，我马上去洗漱。”
岑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云欢洗漱完，径直走到餐厅坐下。
餐桌上的草莓松饼摆成心形，岑砚慢悠悠涂着蓝莓酱。
云欢心里想着事情，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拿起来囫囵吞枣一番。
岑砚：“......”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岑砚没有开口，云欢也因为刚刚的事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云欢斟酌再三才开口：
“我昨天，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岑砚摇摇头：“还好。”
云欢没有从他嘴里听出太多的不满，暗暗舒了口气。
结果刚放下心来，岑砚继续开口说∶
“就只是非要抱着我一起睡觉，怎么都不从我身上下来”，他像是真觉得这件事还好，只是在思考她这么做的原因，“应该是我身上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
云欢刚喝进嘴里一口豆浆，闻言立刻憋了一口气，喉咙里的汁液不上不下，呛得她立马咳了起来。
岑砚体贴地给她递了张餐纸。
云欢边咳边说∶“谢谢”。
岑砚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不客气。”
云欢咳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觉得以后一定要等岑砚把话说完再吃饭。
可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没有任何掩饰的对他说：
“你身上确实很香”。
从上学的时候开始，岑砚身上就会有一阵很好闻木质清香，云欢很喜欢那个味道，很让人心安。
后来她转到海城，自己有了挣钱能力后，有尝试去寻找这个味道的香水买来，放在家里助眠用。
可她找了很多家店，最后也没有找到这个味道。
对她来说，这个味道很珍贵。
她老老实实的回答，却让听到的人失了神。
“叮咚”，岑砚的汤匙掉落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以为话题到刚才就结束了，没想到云欢会这么说。
他沉沉地看向云欢，像是意识到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于是伸手拿过纸巾，擦了擦手上撒上的豆浆，又慢条斯理地扯了张纸过来擦嘴。
“云欢”。
云欢闻言放下汤匙，抬头看他。
“我这个人呢，比较念旧”，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云欢的神色，才继续开口，“每当晚上呢，就会把东西时常拿出来看一下。”
云欢顿感不妙，又听他托着嗓音继续说。
“而且我还有个习惯，看过的东西要贴着我放。”
一副理所应当又觉得自己的习惯实在太好的模样。
云欢：“......”
这句话实在太有指示意义了，云欢自己翻译过来就是，“云欢，我知道你看我的情书了，我的情书看完都是放在最边上的。”
怎么会有人还欣赏自己写完的情书？
云欢闭了闭眼，乖乖说了句“对不起”。
她破罐子破摔，想说什么都一起来吧，她承受得住。
岑砚却笑了，他倾身靠近，衬衫领口松开的纽扣下露出一截锁骨，云欢的呼吸瞬间滞住。
他的嗓音不知不觉有点哑，沉沉地盯着她说：
“云欢，喜欢我可以直说，倒也不用兜那么大的圈子”。
他优雅地擦了擦手，看似好像对被云欢喜欢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意外。
云欢思考了一会儿，老实地点点头∶“我记得了”。
岑砚挑了挑眉，眼里有云欢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是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
云欢的手有些抖，她艰难地维持住，但是开口的话嗓音还是有点发颤。
这句话她在心里酝酿了许久，说出来时还是感觉嗓子眼被堵住。
饭是吃不下去了，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也扯了张纸过来。
擦完手后又擦了擦餐碟旁边的油渍，又把纸扔进垃圾桶里。
岑砚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像是在耐心等待什么。
云欢搞完这些小动作，这才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岑砚。
“那我下次注意点”，她语气平静，可说出口的话却是，“还有，”
“岑砚，我昨天晚上不是梦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