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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搁笔时,看着自己拙劣的画技,只摩出了他三分神韵,觉得又羞臊又好笑。
  我命人将画送去裱好,并叮嘱他们,一定要在谢府办丧事的时候送来。
  就当是,我最后送给谢祁的礼物了。
37
  谢祁兴致勃勃求来一副新的药。
  捧着药盅冲进屋时,袖口还沾着太医院的朱砂印泥。
  他献宝似的揭开青瓷盖,苦味混着奇怪的香气漫开,檐下的白鹦鹉都扑楞着翅膀想要飞走。
  “西域雪莲配南海蛟珠。”
  他舀起一勺泛着金光的药汁,手腕新添的烫伤还渗着血丝,“皇室新来了个民间大夫,听说救活过南疆蛊女。”
  “能医死人,肉白骨,堪称圣手。”
  “这是我特意问的方子,快试试。”
  我数着他眼尾的笑纹,比三日前又深了两道。
  我其实不想再继续治疗了。
  他却哽咽着恳求我,单膝跪在我的床前。
  我看不得他跪我。
  只能哄他,无奈说好。
  新求来的药很苦。
  除了苦,我尝不出什么味道。
  谢祁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还给我买各种各样的蜜饯,生怕我断药不喝。
  “有你盯着,我怎么敢呀。”
  我笑着说。
  到后来,连蜜饯匣子都换成掐丝珐琅的,揭开第三层才找到盐渍梅。
  那梅子在舌尖滚了三圈,尝不出酸甜,倒像含着块冷硬的玉珏。
  谢祁仍守着药炉煨第二煎。
  我隔着茜纱窗看他被热气熏红的眼,恍惚想起前几日,他也是这般执着地替我焐着冻疮的脚。
  他说:“昭昭的命,比我的仕途金贵”。
  晨起梳头时,发现桌面上又出现了糖渍金桔。
  菱花镜映出他偷藏期待的眼神。
  我故意多用了半勺胭脂,好盖住唇上因试新药泛起的青紫。
  铜盆里浮着的血丝被帕子搅散,我将自己收拾得更有气色了些。
  不知道是他哄得我开心,还是这药真的有用。
  这几天,我的精神真的好了许多,也不再咳嗽了。
  难道我真的能活下去了吗?
  如果以后,都是和谢祁在一起的日子,那也可以过一过。
  只不过天公并不作美。
  过了一月,就被曝出,那个民间大名鼎鼎的游医,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被皇帝亲手持剑,斩于殿内。
  首级挂在城门示众。
38
  游医被斩那日,谢祁的玉带钩勾破了药包。
  褐色的艾草渣混着干瘪的虫尸洒了满地。
  他花重金买了所谓的“千年肉芝”,也不过是浸过蜂蜜的树根瘤。
  我弯腰去捡时,看见他官靴内侧沾着刑场带回来的碎骨渣。
  “不......不会的......”
  他攥着半截假药方喃喃自语。
  “这药怎么会没有用呢,明明最近你已经好了不少——”
  朱砂批注的“起死回生”四字,正在晨光里褪色。
  我抚平他揉皱的衣襟,不想让他太过伤心。
  “当然有用了。”
  我笑着拥抱住他,“起码我的身体不会骗人,不是吗?”
  药碗第三次摔碎在青石阶上时,廊下的红梅又谢了十几朵。
  我甚至没了端碗的力气。
  我蜷在狐裘里数那些残瓣,谢祁新换的衫子被药汁染成褐色。
  他半跪着收拾碎片,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
  州宁公主冲进来时,正撞见我捧着他的手往唇间含。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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