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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老太太取下佛珠盘在手中,叹息一声道:“实话实说,不得有半点隐瞒。”
  下人把心一横,闭眼道:“有御史连夜上书,状告到皇上面前,弹劾大老爷治家不严,教女无方!”
  作为国子监祭酒,遭御史抓治家不严的把柄,乃是大忌。
  姜老太太的手一顿,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可知是哪家御史?又是何事教女无方?”
  在姜府,能捅出这么大篓子的,也唯有姜五。
  难不成是替换嫁妆一事,被人传出去了?
  下人动了动嘴,身子颤抖:“是王御史牵的头,与三小姐有关,并且……”
  “并且什么?”
  姜老太太眼皮狠狠一抽,看向坐在身侧的姜玉蓉。
  姜玉蓉仔细回想,她做事一向稳妥。
  除了逃婚和替换嫁妆太匆忙,几乎没有值得诟病的地方。
  若是闹开,也不是没有找补的可能。
  思来想去,姜玉蓉上前顺了顺姜老太太的后背,缓声道:“祖母莫急,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见得到机会,二房陈氏阴阳怪气地道:“三丫头真是有大将之风,事到如今还能稳住。做了什么你清楚,被御史告到皇上跟前,也不怕影响你爹的仕途!”
  提到仕途,姜老太太面色一紧。
  她偏爱姜玉蓉不假,盼着姜玉蓉高嫁,为姜府带来助力。
  若是成为绊脚石,姜老太太第一个不依!
  一旁低头思量的大夫人李氏勾唇,回道:“二弟妹这话说得轻巧,事情还没查清,怎就认定是玉蓉的错?”
  陈氏记恨大房,怒目而视:“若非有错,哪能惹来御史弹劾?”
  二人针锋相对,彼此不退让。
  姜老太太皱眉呵斥道:“够了,都别吵了。”
  而后看向下人,“把话讲完。”
  下人战战兢兢,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外头传言离谱,说是谢侍郎在大婚当日,洞房喊着三小姐的名讳,成王府得到消息,派人来讨个说法。”
  陈氏越听越心惊,也顾不得与姜大夫人李氏敌对,瞪着眼睛问道:“大嫂,怎么还扯上成王,莫非……”
  成王是先皇最小的皇弟,也是今上的皇叔,如今已快到而立之年。
  前些年,成王妃难产一尸两命,这位置便空悬下来。
  李氏哆嗦着嘴唇,完全没注意二房陈氏所说,失神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怎会传出这等不着边际的话?”
  听起来,更像是后宅香艳,但是细品之下,被人随意调侃,姜玉蓉的名声可没了!
  如今正是与成王府议亲的节骨眼,成王眼里不揉沙子,筹谋许久的王妃之位,怕是要鸡飞蛋打。
  姜玉蓉花容失色,一把抓住娘李氏的手:“娘,女儿与谢侍郎仅有一面之缘,否则也不会逃婚,难道是谢家报复,故意毁掉我的亲事?”
  下人马上否定:“三小姐,传闻谢侍郎施暴,不满亲事。”
  言外之意,谢昀的名声也没好哪里去,反而被带累,成为京城各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眼下一团糟,姜老太太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理智瞬间回笼:“床笫之私,为何传得沸沸扬扬?”
  听起来极为荒诞,怕是有人见不得姜家好。
  毕竟成王要续娶,其余的高门贵女,论才学论姿色,比不过姜玉蓉。
  污了姜玉蓉的名声,她们才有机会。
  姜大夫人李氏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正要说话却被下人打断:“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外面验证这一番话为姜府流出,还是三小姐亲口所言。”
  御史闻着腥味就去告状了,眼下很难收场。
  房内,传来李氏的呜咽声。
  姜玉蓉揉了揉眼皮,很突然地站起身,她快步上前,抬手就给了姜玉珍一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入耳。
  陈氏见状,用力推了姜玉蓉一把:“三丫头,你毁了名声打玉珍作甚,真当我二房无人?”
  这么多年,陈氏因为夫君官位低,足够隐忍。
  女儿姜玉珍,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氏不忍了,直接撕破脸:“大嫂,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知书达理的好女儿!”
  姜玉蓉目光愤恨,指着姜玉珍:“祖母,您可以把五妹妹回门那日在场的姐妹们叫到府上问话,谢侍郎在行房中喊着我的闺名,皆出自姜玉珍之口!”
  话毕,姜玉蓉恨恨地道:“姜玉珍,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姜玉珍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回怼道:“三姐姐,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如何害你了?这消息本就是你自己传出去的,现在想拉我垫背不成?”
  “牙尖嘴利!我传出去毁的是自己的名声,分明是你记恨于我!”
  姜玉蓉眼底充血,满是血丝,“你我姐妹同气连枝,你害了我,嫁到陈家就有体面?”
  无论如何,毫无礼数,多嘴多舌的罪名,别想压在她姜玉蓉头上。
  为维护名声,必定要把姜玉珍推出来。
  姜大夫人李氏用帕子点了点眼角,露出失望的神色:“二弟妹,多年来你一直与我争抢管家权,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到你把女儿管教得如此歹毒!”
  “大嫂,慎言!”
  陈氏面色也很不好看,几句闺房中的调侃,怎能上纲上线?
  她算是看出来了,姜玉蓉捅破天,自有姜家在背后收拾烂摊子。
  轮到玉珍,只会被推出来当靶子。
  下人又回禀了几句,这时老太太重重地拍了桌子:“够了!你们这般吵闹成何体统。”
  房内气氛压抑,只听姜老太太道:“此事既已闹得满城风雨,定要有个说法。既是四丫头所为,那我们姜家也绝不容许这种心思歹毒之人存在。”
  姜玉珍脸色煞白,瘫倒在地:“祖母,那不过是一句调侃的话,怎能作数?”
  分明是姜玉蓉施了苦肉计,自己说出去的,只为诬陷她!
  陈氏抱着姜玉珍,失声痛哭:“这么多年,您偏袒大房,偏爱三丫头,儿媳看在眼里,只怪我家老爷官位低,玉珍不如三丫头出彩,可她也是您的孙女!”
  姜老太太连看都不看一眼,强硬道:“来人,姜玉珍多嘴多舌陷害玉蓉,把人送到城北清水庵。”
  砰!
  又是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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