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贺瑾芳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唇不断开合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无从说起。
　　儿子已经不耐烦了，摆手道：“行了妈，我得回家了，就不和你说了。”
　　说着，他就走了。
　　贺瑾芳想拦也没拦住，门一关，她站在正中央像个雕塑一样。
　　半响，她才缓缓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一直面无表情的闻哲远。
　　后知后觉，心脏传来了钝痛的痛楚。
　　她坐回了原来的位子，直直盯着闻哲远的侧颜，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你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真的很过分，你骂我吧，打我吧，只要能让你开心就好。”
　　贺瑾芳说了许多，但眼前的闻哲远却是毫无反应，像个木头人一样。
　　她渐渐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贺瑾芳从未哭过，但看见这样的闻哲远，她却控制不住的心酸。
　　她缓缓牵起闻哲远的手，发现他的手中全是茧子。
　　这是常年家务的双手。
　　粗糙、暗沉、没有光泽。
　　光是摸着这双手，贺瑾芳就知道他的日子是如何的艰难。
　　一滴泪不受控地滴了下来。
　　落在了闻哲远的手背上，掌心之中的手轻轻地颤了下。
　　贺瑾芳似有所感，缓缓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波动的眸子。
　　闻哲远说了第一句话：“你是谁？”
　　这个问题让贺瑾芳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快速回道：“我是你妻子，贺瑾芳。”
　　可闻哲远却是摇了摇头，他慢慢抽回手，语调没有起伏地说着：“你不是贺瑾芳，她从来都不会碰我一下的。”
　　这句话令人揪心。
　　贺瑾芳用力攥紧他抽离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格外认真：“我是，哲远，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对不起。”
　　掌心试图抽离的手顿住了，闻哲远一潭死水的眸子有了一丝涟漪。
　　这一圈涟漪渐渐化作泪水，从眼眶溢了出来。
　　他无声地落着泪。
　　却比任何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疼。
　　贺瑾芳心一点一点揪紧。
　　她拢住闻哲远的身躯，感受到怀里瘦弱的身躯，手臂不断收紧，心疼的在他耳边说道：“真的很抱歉，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过了许久。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贺瑾芳缓缓看去，就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抿了抿唇，将人扶到了闻哲远的房间。
　　走在半路上，贺瑾芳脚步突的顿住，转身往另一个房间去。
　　将闻哲远放到自己的床上，贺瑾芳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心情更加沉重。
　　闻哲远长得很俊朗，哪怕是年过中年，也只是在眼尾留下了一丝岁月的痕迹。
　　贺瑾芳抬起手臂，指尖轻触着他的脸。
　　那温热的皮肤令她感觉格外真实。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就像是真实的世界一样。
　　她低声呢喃着：“难道，这一切不是梦？”
　　……
　　次日。
　　阳光照射在贺瑾芳的眼皮上，她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了沙发上。
　　四周依旧是熟悉的破败房屋。
　　她愣了一瞬，低声呢喃道：“我还在这里，真的不是梦？”
　　坐了一会儿，贺瑾芳站起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眉间拧紧，又去了闻哲远的房间。
　　眼前的一幕让贺瑾芳如坠冰窖。
　　她看到——
　　闻哲远上吊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