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这么轻易的把玉佩送出去,那么这枚玉佩对他来说也就无足轻重。
而让她冒着蛊毒发作的风险去黑云城,也只是他恶劣的性子罢了。
书妤看着他,忽然道:“属下比零先找到王爷,属下可以讨个奖励么?”
空气忽得滞缓,偌大的屋内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伴随着的还有不断涌动的暗流。
宋卿时久久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眸子比屋外的夜色还要深沉。
没有人会愚蠢到和宋卿时讨价还价,也没有人敢。
但很显然,眼前的人是个例外。
大概是太过稀奇,宋卿时反而被勾起了好奇,“你想要什么?”
他以为,这些侍卫想要的无非是金钱地位,恰恰,这些他都能给。
书妤没有立马回答,视线落在他垂在胸前的那一缕长发。
“已经入秋了,王爷这样会感冒……”
“……”
宋卿时盯着铜镜里的人,她站在自己身后,神情专注地擦拭着他的头发。
她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对待什么贵重的宝物。
这就是她讨的奖赏……
宋卿时垂下眼,鸦羽般的睫毛虚虚掩着,落下浅浅一层阴影。
他手指搁在桌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书妤虚拢着他的长发,对背后虎视眈眈的杀意视若无睹。
她知道,只要自己的手偏了一点,隐在暗处的零就能把她的脑袋削掉。
所以说,寸步不离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怎么可能置主子的安全于不顾呢……
食指似乎无意间擦过白玉般的耳朵,瞬间引起了宋卿时强烈的反应。
宋卿时猛地站了起来,连带着椅子都倒了地,他像是受到惊吓般往后退,后背紧紧地贴在了铜镜上。
他站起的那一秒,书妤的脖子上抵上了一把匕首,刀锋陷进去,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想死。”
零的匕首只要再深入一点,她就会一命呜呼。
宋卿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眼眶憋得通红,衣衫也因为动作间散乱,看上去颇为狼狈。
他捂着嘴,恶心的感觉不断地翻涌上来。
“滚!”
桌台上的物品被他扫落一地,那面铜镜也没有幸免于难,“哗啦”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零架着书妤走了出去。
主子只说了“滚”,那就是不杀的意思。
“就算你倾慕主上,也不该动手。”
以往敢这么对主子的人,不出一天就会下去拜见列祖列宗,而她三番五次地试探主子底线都没死,零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不一样的。
所以作为过来人,他好心提醒她。
零觉得自己人还怪好的嘞。
全然忘记了刚才是谁气势汹汹地把匕首架在人家脖子上。
书妤认错态度非常诚恳,“是我没忍住,抱歉。”
她这张脸很年轻,看上去极其得单纯无害,盯着这样的一张脸,似乎做什么错事都能被原谅。
见书妤态度这么端正,零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喜欢主子,多正常的事儿啊。
只不过要吃苦头罢了。
*
宋卿时捂着嘴,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从四肢沁入心脾。
刚刚吐过,他的眼尾还晕着红,眼眶也湿乎乎的。
他虚脱地靠在床榻角上,冰凉的指尖触及到他耳廓的触感还残余着,让他浑身都极其的不适。
明明之前她也碰到过自己……
宋卿时神情厌厌,心中杀掉十九的念头不断循环着。
“扣扣。”
敲门声在夜里响得突兀。
一个高挑纤细的人影落在了他的窗户上。
“你来干什么?”
宋卿时的语气不善,冷冰冰地注视着窗外的人。
“属下看王爷好像不太舒服,就煮了些桃花羹,王爷想尝尝么?”
长久的沉默。
等到桃花羹都有些凉了,里面的人才缓缓道:“进来。”
书妤推开门,他已经整理好了衣冠,神情淡漠的坐在那里,似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只是眼尾的那点红,让他本就招摇的容貌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
书妤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她把瓷碗轻轻放在他的面前,“这碗已经凉了,属下重新去盛一碗。”
“不用。”
宋卿时按住碗边,视线落在桃花羹上和她手上的明显的红印子。
是被烫伤的。
似乎也觉得自己做个羹还能烫到手,她不自然地缩回手,匆匆站了起来,“属下去外面守着,王爷有什么事就吩咐我。”
宋卿时抬眼,她藏在黑发下的耳廓羞得微红。
“……”
书妤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耳边的红就褪得干干净净,变脸都没她快的。
乘黄巴眨眼,好奇地问:【宿主,你告诉我,你本体是不是变色龙?】
【……不是。】
【那这变脸速度,泰裤辣!】
【……】
在宋卿时的背景介绍里,他很喜欢喝桃花羹。因为那是他的母妃唯一拿的出手的食物。
他的母妃身为皇后,却对掌管后宫大大小小的事不感兴趣,唯独喜爱烹饪。只是她实在在烹饪上面没有天赋,做出来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的……
所以在宋卿时的记忆里,桃花羹算是美好回忆之一了。
宋卿时用调羹搅动着,上面的桃花花瓣被搅入碗底。
是咸的。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母亲一样,把盐当做糖放了……
虽说味道不太好,宋卿时还是吃得干干净净。胃里翻腾的感觉也被压了下去,那种恶心感因为这一碗桃花羹消散了。
连带着还有对她得杀意。
看在她做的这么难吃的份上,就留她一命吧。毕竟能把桃花羹做得这么难吃的人已经不多了。
算好时间,书妤收拾碗筷。
刚刚走进来,就发现宋卿时已经支着下巴在美人榻上睡着了。桌上的油灯静静燃烧着,窗外微风拂过。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峰颦起,蝶翼般的长睫轻轻颤动,像是随时会从梦中惊醒。
书妤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从椅子上上拿了一条薄被,正打算给他披上。
正是入秋,多变的天气,很容易感冒。
她的手刚刚靠近一点,背后骤然升起了一股透骨的凉意,她心尖一跳,正要抵抗这突如其来的杀意,手腕就蓦然被人抓住。
书妤垂下眼,宋卿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