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岚绕山,珠翠生辉。
“咦?这儿怎么会有那么黑衣多尸体?”李捷状若不知。
这儿毕竟是世家的地盘,谁人的胆子好生大?
他略微一思索,大致是知道谁干的了。
除了她,江阳之中怕是没人敢做这样的事了,不过……李捷想到这儿,丹凤微合,杀意撮流。江阳世家的人竟然去刺杀林醉君,不知林醉君现下如何了。
但,尸体在这里,她人应该没事。尸体还做了分类,被峨眉刺刺死的在一辆车上,被暴力折断四肢的又放另一车上……她还怪好心的哩。
“李大人,这儿毕竟是翡翠街,闹出这样的事应该也不是您想看到的。”晏遂妄图用世家的力量来群压李捷。
这样李捷可就不干了。
“此话何意?”
他李捷会不知道何意?
“这些黑衣人也是条性命,如今遭人杀害,又将其挪到了翡翠街,幕后之人是想将此事嫁祸给世家,其心可诛啊,还望大人,严查!”他特意加重了“严查”二字。
晏遂能掌晏家内权,果真是有几分手段。
“晏二爷,若是行得正,为何着见不得人的夜行衣,技不如人,就莫要学人伸张正义了。”
晏遂没曾想李捷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他的面子,要知道晏家作为世家,在江阳盘根已久,就算一时半会做不掉李捷,时不时给他找点麻烦,破坏公事是不在话下。
可如今,李捷似是初生的牛犊一般,不知天高地厚吗?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当好县令?随便找个官在华京弹劾李捷贪污之事,他这个县令也无须再当了。
“今日,关闭城门,三日之后若是抓不到凶手,本官点燃从华京带来的火药,就是不知要炸毁哪里。”他悬了一把剑在世家的头上。
铁锤明了,主子这是想肃清整个江阳世家,可是主子啊,火药那东西咱们真的没有啊!这事要是传到了华京,莫说是官员弹劾,就是现今的温首辅和长公主都想弄死您啊!
等等,难怪要关闭城门,难怪今天没看见铁蛋,大人一定有自己的安排。
“劳烦诸位,这三天不要出去,本官不才,在华京也有人屠之名。”
看热闹的世家们个个沉着面儿,的确,李捷在华京的名声不算好,旁人送礼讨好淳阳长公主,他将礼物尽数收下,东西他拿了,事是一点儿也没干过。
还热衷于去贪官家偷东西,若不是无意中让他偷到了朝中几位官员通敌卖国的证据,皇帝未必容得下他。
贪是他的本性,一诺千金是他的谎言。
“案件未破,一只苍蝇飞出江阳城,都得死。”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死,似是那么轻巧的一件事。
如此强权之下,自然有人不服气。
“李大人到底是年轻气盛,怎么,你难道要以一人之力,和整个世家抗衡!”
棕锦男子张开了双手,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人,眼瞧着人越来越多,他的底气也越来越足。
“你是何人?”
“宗家,宗长贾。”
“哦,不认识,不过,此番是为了破晏三公子晏行之在春风栏的解骨之案,晏家,应该能够理解吧。”
原来这才是李捷的目的,好一个迂回的掣肘!
晏行之的案子在前,晏家必须的让路。
棕锦男子此时蹦不出来一个字,世家若动手,还得想办法避过晏家,或者,舍弃晏家。
而晏家又怎么会坐以待毙呢,况……宗长贾看向了晏遂,随即沉了沉眸子,后退了一步。
“我等,愿意配合李大人查案。”
这能不配合吗?李捷的手段比他们想的还要高明一些。
江阳的天,怕是要变了。
“这些尸体,还请晏二爷行个方便,埋了吧,就当是破舍弟案件的举手之劳。”
李捷说话,又不尽然说死。
晏遂有问题,却不能是现在有问题。
“本官……”
坏了,现在已经是辰时五刻了吧,林醉君似乎是说辰时一刻到县衙,这会找不到人,该是对他有所微词了。
“本官公务繁忙,告辞。”
李捷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爹曾误了他娘一刻钟,此后每逢吵架,这事总得提上几嘴,活像是河东狮吼,顶上不掀上几片瓦儿,总是消停不了的。
铁锤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大人,您慢点,早食还没化肠里呢!”
慢?这事如何能够慢得了?
“马来,本官自己走!”
铁锤???
都骑上马了,还能是走吗!
李捷接过铁锤递过来的缰绳,一个后空转就上了马,生怕迟了一步,耳茧子要生了。tຊ
铁锤:“主子那么赶趟是要去见林姑娘?怎么有种去见娘子的感觉?林姑娘看起来对主子颇有不满。”
这事难成,大人不会把林庄主吓跑了吧。
果不其然,回到了县衙,官差说林醉君已经走了。
“她可有留下什么口信?”
“林姑娘说午时后去春风栏看看。”
春风栏?
“你可有同她说女子踏进了春风栏,便是春风栏的人了。”
春风栏这一暗规坑害了不少无辜的女子。
官差摇了摇头,这他哪里知道。
“马上,带兵去春风栏,见到林醉君势必将她拦下,等本官过去处理。”这林醉君做事之前不应该查清楚春风栏是个什么地方吗!
想到这里,想到林醉君被人……李捷的胸腔就积攒一簇火儿,大有燎原之势。
“是……”
“大人,县衙捕力不够,您行事太过于张扬,怕是会惹怒仇家,这时调动县衙的捕力去春风栏,于林姑娘来说自然是有益,可县衙捕力空缺,恐被人钻空子,不为明智之举。”
魏来之这话在理,可是如今的李捷明显听不进去。
“不妨遣铁捕头去茶庄知会林庄主。”
是了,距离午时后还有一个多时辰,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是本官思虑不周。”李捷不由得多看了魏来之一眼。
魏来之本来存在感不高,如今突然被直视了,微微有些不自在。
魏来之为人心思缜密,胆子却不怎么大。
李捷淡淡道:“以后有话就说,本官非不明事理之人。”
能,信吗?
试试吧。
“魏来之,从命。”他双手作揖,腰板子挺直了几分。
“铁锤,去茶庄知会一声林醉君。”
这会儿他指名道姓,可见多少有点生气的成分。
大人可真是不把下属的命当回事,奔波劳碌,说好了今日发俸钱,影子都没看见。贪了那么多,还不舍得分一些出来。
昨日不是还坑了晏遂一百金吗?他看大人就是心气小,不舍得分出点银子。
赃款毕竟是赃款,朝廷的允令没下来,这笔钱他还真不能动。
“是是是。”谁叫他是主子呢。
“下午,下午散值之前,本官一定发放俸钱。”
大人的公信力真是越来越弱了,罢了,就信他最后一回。
铁锤去了茶庄,才知道林醉君没回茶庄,心道不好,没回茶庄就是去春风栏了。
林醉君不知春风栏的规矩,怕是要吃亏,这事一定得先告诉大人!
红带轻扬,胭脂迷息。
老鸨儿轻揺蒲扇,她还从未见过主动来春风栏的姑娘。
“姑娘,你可知道春风栏的规矩?”
这姑娘样貌生得如此好,五官周媚,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再大的小姐,春风栏也是可以拦得住的。
“老牡丹,是不是我踏进了春风栏,便是春风栏的姑娘了?”
林醉君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身后的黎茯苓正拿着一把菜刀,轻轻弹了一下刀面,刀面瞬间碎裂,碎片飞过老鸨的面颊,速度太快,不多时老鸨惊痛声响起来。
“啊啊啊啊!!!!我的脸!!!”
“你们居然敢来……”
“春风栏,昨日被官府封了,你是哪里来的胆子撕毁封条?视朝廷律法于不顾?”林醉君声音极稳,不轻不重的语气,正好拿捏住了老鸨的命脉。
“老牡丹,是不是认为背后的人会保你?如今,我也算是衙门的半个人,还望行个方便,我这人也混过江湖。”林醉君桃眸微动,眸中尽是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好……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暗规?”
林醉君笑而不语,她是不知道,止不住黎茯苓什么都爱打听的八卦性子,黎茯苓爱跟她分享八卦,她也愿意倾听,想不知道都难。
“既然姑娘不愿说,便罢了,是为晏家公子的事来吧,当时出事是在春香的房内,这丫头竟然敢谋害晏家三公子,我们已经将她杖毙了。”
杖毙?怕不是拉了个替罪羔羊好糊事过去。
“春香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既然是杖毙,自然要有尸首。
老鸨心头一颤,是了,一开始林醉君便唤她“老牡丹”,连她的名字都知道,怎么可能不了解春风栏的规矩。
“不是要去晏三公子出事的房间吗?”
“不可以看看春香吗?”一个姑娘,怎么可能将骨肉剥离下来,还藏了人骨。
“当,当然……”
“黑龟,你带她们去春香的房间……”
姑娘们的院落并不大,十几个姑娘挤在一个房间里也有,但春香有独立的一间房,靠近茅厕。
因靠近茅厕,这儿也就没多少人接近。
林醉君身上带有香包,倒是消了不少坑里的浊气。
春香的屋子也不大,放床和桌子正好,床头还有一小白瓶药。林醉君拿出手帕,握住了白瓶,瓶中的药物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只有盖子上还有一些残留。
林醉君嗅了嗅,眼皮微微上掀。
这是治疗鼻中炎气的药物,难怪春香会住在茅厕坑旁,原是她闻不到坑里的浊气。
但,此事大有古怪!
以晏行之的身份,怎么会出现在春风栏?再不济也是去醉仙楼点个家世清白的艺妓。
林醉君放下瓶子,手帕擦过瓶盖,想知道这药物到底是谁开的,虽是缓解通气的药物,但其中有暗辛之物,一停止便会加重。
怕不是治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