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许橙难得想睡个懒觉，昨晚住宿生晚修临时加点到十点半，她回寝室的路上就犯困得不行。
　　当广场舞的《套马杆》按时响起时她还能翻个身捂着头睡，到《最炫民族风》就不行了，一个鲤鱼打挺下床。
　　在阳台刷牙，只有防盗网没有窗户，冷飕飕的风借着竹林的力都刮到女生宿舍来，睡在她对面六号床的曾增在一旁洗脸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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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冷得不行，洗漱完两人决定出校门口去买烤红薯和炒板栗，冬天的绝配伴侣。
　　“许橙，在看什么？”
　　曾增把双手凑近路边摊子，她就站在炒板栗的大锅前面，全身暖洋洋。
　　许橙隔着烤红薯的铁桶望着里面燃烧的红焰，手插着腰侧着头，嘟囔说：“我想待会儿去买个小香薰蜡烛。”
　　“寝室里不能点明火吧……”曾增啧舌，也学着半蹲看铁桶里的炉火，烧得正旺。
　　炒完板栗的老板又给她们挑选起红薯，偶尔被烫了一下会摸摸耳朵。
　　香薰不点火，纯放着在床头闻应该还好？
　　许橙取完吃的往杂货铺跑。
　　曾增还要去打印店下载电子小说，虽然也想跟过去瞧瞧，想了想还是算了：“你慢点跑，别吹进风了！我先去打印店你待会儿再来找我。”
　　然后曾增就转头拧向打印店那个方向了。
　　巧的是江城一中也在一座岭上，这里和家属大院的位置很像——
　　一个大爬坡，汽车上来轻轻松tຊ松，自行车就吃力了。
　　许橙在杂货店里逛得迷了眼，经过那些檀香线香的时候都不舍得挪道，最后到了香薰蜡烛区，脚步才定下来。
　　——抹茶冥想。
　　她试闻了这款，实在太喜欢了，当下就定了要这个。
　　付完款之后想起自己可能逛了很久，曾增说不定已经办完事情了，她脚下步伐变得越来越快，最后不知怎的好像接近赛跑的速度。
　　报刊亭里坐着和她熟悉的大爷，招着手在背后让她“慢点慢点”。
　　她回头，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让老人家替她担心：“郭阿叔，我去找同学，她还在等我呢！”
　　她抄了近路，从南方路的巷子里进去，这脚程比笔直着跑过去还近小两百米，曾增也不至于等太久。
　　正为自己的打算而沾沾自喜时，突然就感到头顶被人摸了一下，吓得她一身冷汗：“不好意思……我给您让路……”
　　回过头，一脸胆战心惊。
　　她不是没听过这里有些偷抢拐骗的事情发生。
　　害怕……却失了色。
　　“小橙子，”面前的男人喊了她很久没再听过的小名，“我是季林烨。”
　　空气里有微微的寒冷，场面出现了短暂沉默。
　　“我记得……哥哥……林烨哥哥。”
　　她有点，不敢叫他的名字。
　　他和记忆中没有偏差，却也变了很多。
　　那时候她矮得像个小豆丁，看他总觉得高不可攀，记得他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可好看。
　　可再见面……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却让她察觉到他更温暖的目光和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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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从巷子里穿过去？”
　　“我朋友在等我，”许橙有点不自在，“怕她等太久就抄了条近路。”
　　他刚要再开口。
　　许橙突然开跑，让人措手不及，但这次不再拉着他的衣袖。
　　季林烨也被带着跟她一起跑，左冲右撞地绕，前有石板路台阶后有拐进来的车，一路跟玩躲闪球似的。
　　季林烨在背后看她。
　　许橙专心跑似乎已经忘了身后还有这个人。
　　没办法他只能继续跟着，他已经不再穿着那时候的学生校服，身上是黑色的衬衫西装裤，奔跑起来空气中有木质调香水的味道。
　　许橙跑得急喘气快，忍不住吸了一口。她顿时觉得脑海中闪回了很多记忆。
　　六年级上学期的时候，她数学考了个81，不敢拿回家给大人签名。好笑的是回到家才想起来姨婆他们出差还没回来，只能自己偷摸盘算着模仿家长的名字。
　　但是她头一回干这种事情，做贼心虚，就先拿了本练习簿做热身。
　　想着还得找个靠谱的人替她把把关，就给林烨哥哥打了个电话。人到的时候看到她趴着不关灯就睡着了，在一旁偷笑。
　　最后拿起手边的练习簿过目直接看着上面的仿签笑出了声。
　　她醒了以后，看到试卷分数右上角多了一个陌生的签名。
　　——季林烨。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的完整签名，之前收茉莉花袋子里夹的那张纸条只潦草地写了一个“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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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停了？”他背光而立，声音也在后头飘散，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她知自己失态。
　　这时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曾增在电话那头拍脑袋：“唉呀橙，我下载完东西光顾着路上看了，给忘了说要在店里等你的！现在人已经在升旗广场了，你待会儿直接自己回来吧！”
　　她心不在焉地跟那边嗯哦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她抬头挺胸望向他的眼：“林烨……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林烨站在那里任她看：“怎么，不欢迎我啊？”
　　“不是，”她的小心思被戳穿，眼神飘向后方，“太久没见，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他嘴角显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但是转瞬而逝。
　　他沉默地跟随她走出了巷子，比起窄闷的这方天地，外面更可以形容为天高海阔惠风和畅。
　　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是。
　　两个人还没聊几句，过程中又大多沉闷，许橙却不想就这么草草结束这次突如其来的见面，她害怕下次再见不知又是今夕何夕了。
　　可是走在校园附近，哪里遇不到熟人，跟许橙打招呼的是刚打篮球回来的班长陈霖，他和季林烨都发现许橙的嗓子不知何时哑了一半，声音低得吓人。
　　也许是方才跑得太急，嗓子灌进风了……
　　许橙脸顿时红了一片，原本这种场面她可以非常自然地和班长解释自己的情况，但现下季林烨在旁边，这又是他们时隔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在这个时候哑炮，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林烨迅速走到校门口阶梯下卖奶茶的那家店，给她点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柚子水。
　　付款后迅速地跨步而上递给许橙，又用非常快的速度，快走去商铺尽头的药店给她买了一盒润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