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莫名有些烦躁，连手中的折子都看不下去，干脆放下折子瞥眼去看常悦，“你将昨日府后院发生的事儿与孤仔仔细细讲一遍。”
　　常悦立刻一五一十地与沈确说，包括昨晚周美人来朝烟院门口跳舞争宠，沈确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常悦猜测这大概率是与顾宁宁有关了，试探道，“殿下，顾夫人年纪小，有小脾气也是正常的，殿下大了她八岁，合该多哄哄人家。”
　　沈确的面色稍稍缓和，常悦又道，
　　“顾夫人虽承宠多日，位份确实太低微了，不若殿下给顾夫人升个位份，既算是哄哄她了，也能让她少被府内的其他夫人欺负。”
　　沈确却神色一凛，“不必。”
　　“她是个懒散的性子，就算给她升位份她也不会领情，说不定还会惹得东宫内其他人的注意。”
　　“倒不如让她先安安稳稳做个侍妾，先好好学习，若她想留在东宫，便给她个长子傍身让她升到侧妃。”
　　“若不想留在东宫，孤赐她当个女官，在孤身边做事，也算有权有势也有自在。”
　　倒也不是他不想现在给顾宁宁升，实在是顾宁宁身份低微，只是顾丞相为了赔罪送来的人。
　　肚子里又没些墨水，若是升了侧妃，名不正言不顺是一方面，会被人嘲笑也是另一方面。
　　他知他不是温柔体贴之人，给不了她女人想要的疼爱，他身居高位，那些温柔体贴的人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只能为她的未来多着想，算补偿她了。
　　皇族向来薄情，身居高位，身边的女人一堆一堆，前朝后院都危机四伏，沈确能为顾宁宁考虑至此，也算是一番苦心。
　　常公公道，“只是近日，赵昭仪总暗中挑拨周美人对付顾夫人，殿下您看……”
　　沈确皱眉思索片刻，“赵昭仪嫉妒心重、好斗，给周美人提个位份，她们姐妹总会反目。”
　　他又拿起折子，这次倒是看下去点了，“这几日让厨房多给顾夫人送些她爱吃的，再熬些药膳给她。”
　　她那小身板……若是不多养养，都不够他折腾的。
　　常悦应下了。
　　东宫内波云诡谲，不光有云侧妃、赵昭仪和周美人在东宫内斗，还有淮安王、皇后在东宫外虎视眈眈地瞧着。
　　为君为主，最忌讳被人猜透心思、猜透喜好，尤其是殿下才回京三年，地位不稳，就算宠爱顾夫人，也不敢让她太出风头。
　　尤其……顾夫人本人也不是个聪明好斗，想努力往上爬的性子。
　　—
　　沈确今早摔门从朝烟院离开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东宫，不过过了一刻钟，连扫撒的小厮都开始八卦这件事。
　　顾宁宁毫不意外。
　　她身边，打扫的小厮是赵昭仪的人，粗使丫鬟是白昭仪的人，洗衣的婢女是云侧妃的人。
　　朝烟院早就被内鬼渗透地千疮百孔了……
　　哦，她还特意给云侧妃安插进来的婢女升了几个位份，给云侧妃恶毒女配该有的待遇。
　　这也是虽然她一直受宠，云侧妃却一直没怎么对付她的原因——
　　谁能忍心欺负一个又懂事又时不时给传情报讲心得的可怜下属？
　　更何况做恶毒女配也是有原则的，人家的对手是女主，就算现在女主不在，也不至于饥不择食来对付她一个女炮灰。
　　顾宁宁照常去给云侧妃请安。
　　今日周美人毫不意外地没来，听雨阁内气氛却有些怪，赵昭仪脸色不太好，白昭仪表情有些怪，连一向端庄自持的云侧妃都沉默了片刻才叫她起来。
　　嗯，只有林美人依旧在吃，稳定发挥。
　　顾宁宁在林美人身侧落座，林美人今日自己带了一袋子瓜子，分了她一把。
　　顾宁宁剥了几颗，瓜子越吃越香，她忍不住问，“这瓜子哪里买的？”
　　林美人朝她笑了笑，她这才发现对方的小圆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可爱得很。
　　“这是我家铺子里研发的，不卖的，都是送进宫里给宫里的娘娘和公主皇子的，只是我二哥知道我爱吃，所以给我送来了一些。”
　　顾宁宁狠狠地羡慕了一下。
　　林美人是京城首富之女，家中五个哥哥，就她一个妹妹。
　　若不是林家前几年遭了灾祸，她主动进了东宫讨好沈确，这妥妥拿的是团宠剧本。
　　她有些惋惜地偷偷捏了林美人的圆脸一把，林美人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试探道，“你和殿下……”
　　明明她声音不高，话音刚落，云侧妃、白昭仪，赵昭仪的目光却还是齐齐看了过来。
　　“……”顾宁宁淡定地又剥开一颗瓜子，异常坦然，“吵架了，他生气便走了。”
　　林美人抿唇，将声音压得更低，“不若你去哄哄殿下吧，殿下他……”
　　她纠结了片刻才开口，
　　“殿下他一大早便封了周美人为周婕妤……东宫内处处都在传周美人很快就要得宠了呢！”
　　“你也知道周美人一向与我们不对付，若她得宠了，我们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周美人是原书中死得最早的那个，顾宁宁也没想到，这满屋子的炮灰，竟然能让最炮灰的先逆袭了……
　　她估算了一下周美人的下线时间，安慰林美人道，“不若咱们先忍忍，周美人这样蠢笨，殿下很快便会厌弃她的。”
　　林美人踌躇着咬了咬唇，“可是你也知她那嚣张跋扈的性格，就算只有一阵也难忍，更何况若是她真的将殿下留住了，那还得了？”
　　她想起了和沈确在一起的滋味……又菜又强，若周美人真受得了天天和他在一起——
　　那她也是真的牛逼，活该能接住这泼天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