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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回家的路上,白语熙眼前翻来覆去地,不断闪现着早上张晏京冷漠的眼神。
  她犹豫是不是应该道个歉,毕竟那话是有点伤人。
  却又想起,张晏京伤她更深,却从未因为自己的话向她道过歉。
  算了,还是道个歉吧。
  只剩最后一个月,她不想只留下难堪和冷战的回忆。
  感情里爱得更多的那个人,总是要卑微一点。
  事实上白语熙的纠结和退让根本没派上用场,等到快八点,张晏京还没回来。
  这两天陈嫂有所收敛,菜量减少了一半,白语熙过着一个人六菜一汤的日子,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比一个保姆还抠门。
  陈嫂今天却很积极,她昨晚见着张晏京跟白语熙之间那点小火花了,要不是半道白语熙被医院叫走,指定得发生点什么。
  后来老刘打电话回来说白语熙感冒了,一大早张晏京就拿了厚衣服送去医院。
  虽然她也搞不懂这俩人忽好忽坏的感情,但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是常事。
  她不知道两人在医院吵架了,主动问:“要不我给二公子打个电话,问问他回不回来吃饭?”
  她自告奋勇,白语熙也没阻拦:“你打吧。”
  陈嫂就喜滋滋地打电话去了。但得到的显然不是期望的结果,很快表情变成失望。
  “杨助理说,二公子他晚上有事,不回来了。”
  白语熙一点都不意外,低头吃着菜:“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三花猫溜门撬锁的技能越发娴熟,又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跳上白语熙的腿,呼噜呼噜地撒娇。
  白语熙是拒绝不了的。
  反正张晏京不回来,猫也被关了好多天,放放风好了。
  她一边撸猫一边吃饭,陈嫂照旧做了茄子和竹笋,六道菜有一半她都不爱吃。
  ……
  清辉阁是间中式古韵餐厅,建筑大师操刀设计的苏式园白,院里一步一景,小桥流水,颇具情调。
  只是这时节已入深秋,四季常青的竹白也显出几分萧索。
  作旗袍装扮的茶艺师半跪在茶桌前,体态婀娜,手法优美,半躬着身体为客人泡茶。
  张晏京推门进来,带来一阵寒风,茶艺师轻轻打了个寒颤。
  侍立在门口的另一名旗袍女子上前给张晏京脱下大衣,他随性地往椅子上一坐,茶艺师左手托着右手腕部,将刚刚斟好的一杯热茶放至他面前。
  “找我有事?”张晏京问。
  张启禛慢条斯理品着茶:“没事就不能找你吃个饭?”
  张晏京心烦了一整天,看谁都不顺眼,对着他老爹也没太多耐性:“有事直说,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自己调节调节,世界上心情不好的人多了,还能都围着你转?”
  张晏京啧了一声:“真是我亲爹。”
  张启禛也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博宇跟华钟合并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亨泰银行是张氏集团的根基,坐拥万亿资产,经营范围主要集中在储蓄、贷款以及支付结算等传统银行业务上。
  旗下开设的投行华钟证券,既享受着张氏集团近百年基业攒下的雄厚背景资源,又有亨泰银行作靠山,相当于拥有一个取之不竭的金库。
  但华钟证券虽然背靠大树,发展却远不及张晏京独立创办的博宇。
  张晏京回国之后,张启禛便动了将博宇和华钟证券合并的心思。
  张晏京闲散地端起茶杯:“就华钟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破摊子,还想娶我的白富美女儿,你想得挺美。”
  没见过把公司商业合并比喻成婚嫁的,张启禛有点无语:“华钟背后靠着亨泰,跟你们博宇合并,还委屈你了?”
  张晏京眼尾一抬:“我差你那点钱?”
  那样子十分欠揍。
  张启禛刚要说话,张晏京又轻轻啧了一声:“算了,你这个老头儿确实钱多。”
  张启禛:“……”
  孩子大了,打一打不犯法吧?
  华钟虽然一滩烂泥,入不了张晏京的眼,但好歹是个富二代,还是他爹亲生的。
  “合并也不是不行。”张晏京悠然抿了口茶,“让你家那个不成器的小纨绔入赘吧。”
  意思是亨泰的资源他要,华钟还得跟博宇姓。
  张启禛本想着将博宇并入张氏,没想到他这儿子青出于蓝,贪得无厌,想空手套白狼。
  好好的商业合并,最后变成上门白送,他驰骋商场一辈子,也没吃过这种亏,血压差点上来。
  “你这算盘打得可真漂亮。”
  张晏京唇角微微一勾:“我小时候的珠算,不是你亲手教的吗。”
  没办法,谁让是自己亲生的。
  张启禛闹心地一挥手:“得了,随你吧。”
  外面的人对他们的家事诸多猜测,什么兄弟阋墙、明争暗斗,张启禛其实早有打算。
  大儿子张晟安自小就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
  公事谈完,张启禛便叫人上菜。那边厨房早已将菜备上,不一会便陆续上桌。
  张启禛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张晏京今天又没心情,父子俩沉默地吃了一阵,张启禛忽然开口。
  “离婚的事,你跟小熙都谈好了?”
  张晏京筷子剔下一块鱼肉,挑剔地尝了尝:“这鱼火候欠了点。太腥。”
  张启禛还没尝过,听他这么说,抬了抬手。
  旁边的人立刻把鱼撤下去,又给张晏京换了一双新筷子。
  张晏京没再动筷,松了松领带,端起茶,这才道:“我这阵忙,没顾上。”
  他的公司刚刚转回国内,的确有得忙。
  张启禛道:“你忙完这阵,抽个时间出来,跟小熙坐下来谈谈。她有什么条件,只要不过分,都满足就是。”
  “这几年她也受了不少委屈,该弥补的弥补,你们好聚好散。”
  张晏京没说话,慢吞吞喝完一杯茶。
  “奶奶那怎么交代?”
  “当初大师说的就是三年,既然三年之期到了,她这两年身体状况还算稳定,不会有什么意见。你奶奶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还能把你们绑在一起一辈子?”
  “那可未必。”张晏京扯着唇,“老太太最能折腾了。”
  从饭店出来,张晏京上了车,老刘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吩咐,只好出声询问:“二公子,今天回哪?”
  张晏京原本已经阖上眼,闻言又睁开,从后视镜里淡淡瞥他一眼。
  “你说回哪。”
  他们心思一个比一个难猜,老刘哪知道他想回哪。
  想着他难得体贴一回,早上去给人送衣服,又带着气出来,估计是俩人又吵架了,便试探着揣测:
  “回华亭的公寓?”
  张晏京:“猜错了。”
  老刘:“……”
  真尼玛君心难测。
  张晏京重新阖上眼,“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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