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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岁生辰这天。
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十年前的求婚书,而我竟能以此跟十年前的夫君对话。
我手边另一封,却是昨日他亲手给的和离书。
……
庆康三十二年,春。
春雨绵绵,仿佛永远也下不停似的。
我倚在窗边,望向庭前石子路。
不知过了多久。
雨幕中似有人影撑伞而来。
我眼中猝然一亮,起身正要去迎。
男人沉稳冷漠的声音却穿过雨声刺入我耳里——
“沈听晚,今夜我去侧院,你早些休息。”
那道身影甚至未曾踏入我院中半步,就已转身去了侧院。
我身形僵住,眼里的光黯淡下来。
半晌,我才垂眸低声应了一句:“可今日,是我生辰。”
我的话飘散在雨中,无人回应。
我心里泛起苦涩。
前些年,裴君牧还能记得我的生辰,自从两年前纳苏思晴入府后,我这个正妻对他来说便成了可有无的存在。
我起身到书房,翻开自己这些年的手记本。
我本是相府不得宠的二小姐。
生母早逝,父亲无视,就连丫鬟家仆也不把我当回事。
在我受欺辱时,是年少的裴君牧救了我,自此我一见倾心。
一纸婚书,他主动求娶。
我便以为,他跟我一样,是真心互许。
然而我怀着满腔爱意嫁他为妻后才知,原来是我会错了意。
裴君牧娶我,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恰好相府只我这一位千金。
他从来……都不曾喜欢过我。
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他恩师之女苏思晴,所以即便苏思晴成了寡妇,他也会义无反顾将其迎入府。
合上手记本。
心里隐隐抽痛起来。
我铺纸磨墨,仿若下定决心。
笔尖悬于纸上,我指尖不禁颤抖,‘和离书’三个字却终究迟迟未能落笔。
就在这时。
纸上却突然洇出字来。
——求婚书。
一笔一划,就这么凭空浮现,墨迹都未干。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双眼瞪大,一瞬只觉又惊又惧。
视线却仍紧盯纸面。
因那字迹却还在继续。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愿与沈氏结发为夫妻,共盟鸳鸯之誓……
一字一句映入眼帘。
我越看越眼熟,这似乎是裴君牧的字迹?
而这婚书……不正和十年前裴君牧亲手写给我的一模一样?
只写到最后,那字迹的落款日,却是庆康二十二年八月十六。
比当初足足提前了两月。
我不觉拧眉,大着胆子将他的日子改成了十月。
下一瞬。
纸上却陡然重新浮上字迹:何人?
我捏着笔杆的手一紧。
压下心中惊惧,我试探着再度落笔:你又是谁?
等了片刻。
那头并未回复,只问:你为何改我婚书聘期?
见字,我的心陡然一颤!
难道他真是十年前的裴君牧?我在跟十年前的他通过这纸婚书对话!
镇定片刻后,我落笔:
你明日将会远调江南,而九月与你姐姐定亲的陈家叛乱,险些牵连你家,事休后你这婚书才能提上日程。
那头沉默片刻。
旋即浮现出的字笔锋带着冷意:一派胡言!
我望着字,仿佛能透过字迹看见年轻裴君牧的神态。
我盯着那纸面,等着他的下文。
可纸上却没了回应。
我就这么坐在桌案前等了一夜。
翌日。
醒来时,外面天色大亮。
纸上的内容依旧维持昨夜的对话,未有变幻。
最终,我起身将这页信纸夹在手记本中。
回房换了衣裳。
我走出正院,准备去给老夫人请安。
路过侧院时,我看见苏思晴在给裴君牧整理衣裳。
郎情妾意,好似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心狠狠揪起,我不想多看,迈步准备走。
裴君牧却突然叫住了我:“夫人。”
我脚步顿住,回头。
却听见裴君牧淡淡张口嘱咐——
“思晴下月初六生辰,你来给她筹备,务必办得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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