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大小姐走出了谢川晓的院子,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拢了。一只黑色乌鸦从院墙外的枝桠上俯冲下来,精准地降落在她的肩膀上。这位世家贵女面色如常,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手,从乌鸦的脚上解下来一个粘住的纸条。身侧的大丫鬟们都停了下来,鸦雀无声地等着,似乎对主子的如此行径早已习惯。
大小姐只看了一眼纸条,便随手一搓,纸屑便消散在空气中了。“居然死了?那可真是有趣得紧了。”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抬头看了看庭院上空的血月,那血红色的光芒莫名地让她感觉刺眼,胸口微微发闷,便轻声道:“让咱们的人,动手吧。”
她身后阴影里有个人垂首应了,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剩下的仆人们依然呆若木鸡,呈现出一种僵硬的傀儡感,仿佛他们并非真人一样。
谢大小姐一只雪白的玉手在胸口轻轻拂动,压抑着体内越来越强烈的不适感,头痛、恶心、浑身发热......这是发作的前兆啊,这该死的血月!她回头盯了一眼谢川晓的院子,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抑制住了内心嗜血的冲动,加快脚步离开了。她身后这一大群人,也木讷而机械地跟了上去。
谢川晓坐在床边,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好像那个中元灯会是个关键,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刚才那个大小姐,应该是自己的姐姐吧?怎么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她一靠近,自己就觉得心慌气短?
自己院子里一下子那么多人,一下子又一个人都不tຊ剩,这也挺不正常的,所有人中,唯一感觉鲜活的,就是那个小贵子,虽然他是个二货。
等等!谢川晓回忆着刚才大小姐离开时的场景,他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那些仆役!他们的脸上带着死气,全都低垂着头,动作整齐划一,僵硬的不像活人。对方阵营唯一像活人的,就是大小姐。就像小贵子一样......谢川晓突然感觉后脖颈发硬,一股寒气顺着脊椎自下而上蔓延开来。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强烈的晕眩感几乎让他再次倒下。
真他喵的,活见鬼了,他必须立刻去中元灯会!谢川晓跌跌撞撞地推门出去,淡红色的月光将他的院子刷成了一片血红,强烈的生化危机氛围。
当他走到前院时,所有的不安终于化为了现实。
月光如血,将整个庭院笼罩在一片猩红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古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庭院中本该繁茂的花草如今却枯萎凋零,透露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大门半开,似乎曾经有过一场仓皇的逃离。门厅内,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生气。厚重的木门上,斑驳的血迹触目惊心,仿佛有人在这里进行了殊死的挣扎。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古老的卷轴和字画,但此刻这些精美的艺术品在血月的照耀下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瓷器和被撕裂的布匹,仿佛见证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墙角的灯笼摇曳着微弱的光,发出鬼魅般的光芒。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和腐臭味,让人不寒而栗。
血红的月光、死寂的庭院、残破的门厅,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恐怖事件。
谢川晓没有遇见一个人,但压抑的气氛和无处不在的血色,让他感觉每一个阴影中都藏着无法名状的怪物,随时可能扑面而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灭门惨案吗?谢川晓没有过往的记忆,所以他还能客观地看待这匪夷所思的场景。难道我疯了?刚刚见到的谢大小姐是我想象出来的?但是,尸体去了哪里?看地上的血迹,惨案应该刚发生,怎么不见一个活人或是死人?
甚至连几分钟前见过的大小姐,也杳无踪影,仿佛不过是黄粱一梦。
不管了,先去灯会,这个应该是重点。谢川晓从充满死亡气氛的府邸里冲了出去,因为恐惧而激发的潜力无限,没有车马,他也抵达了河边的灯会。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幅宛若地狱的画面:
熊熊烈火吞噬着灯会的每一个角落,狂暴的火焰在血红色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木制的灯笼被火舌吞噬,化为焦黑的残骸,带着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纸花灯、摔碎的瓷器以及被撕裂的丝绸,远处的棚屋倒塌,浓烟滚滚,仿佛是一片炼狱。火光中,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人影,他们在痛苦中挣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倒在地上死去的人,片刻之后,突然起立,迅速尸化。他们的皮肤苍白如纸,眼睛失去了瞳孔,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僵硬的肢体在血月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恐怖,他们的动作缓慢而诡异,低吼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天空中弥漫着浓厚的血雾,使得月光更加猩红刺眼。地面上,到处是血迹斑斑,有些地方甚至积满了血水。那些未完全变成僵尸的人,面容扭曲,双眼充满恐惧与绝望,在痛苦中逐渐失去意识。
火焰的噼啪声、僵尸的咆哮声、未变者的呻吟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曲绝望的哀歌,在这个遍布血色的夜晚不断循环,谢川晓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究竟是梦魇还是现实?如果是现实,未免过于骇人听闻。
“世子爷!”一声尖锐的叫声,让他迅速回神。小贵子!谢川晓看着朝自己狂奔而来的小贵子,心里有种“总算碰到个活人”的欣慰感。
然而,就在小贵子即将近在咫尺时,意外突发:他的身体使劲抽搐了两下,突然倒在了地上,谢川晓本能地低头去查看,不料一股大力将他卷起来,向旁边摔去;几乎是同时,小贵子突然起身,眼眶和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赫赫地低吼着,朝着谢川晓扑了过去,那架势就跟生扑杀父仇人一样。
“小心,这是尸变!”一个女子清脆的嗓音传来。谢川晓就地打了一个滚,滚出去五六米,离开了小贵子触手可及的范围。
一个穿白衫的女子挡在了谢川晓的面前,抬脚将小贵子踢下了河岸。谢川晓看着对方狰狞的嘴脸远离,心里总算稍微安定了下来。
“你是谢世子吗?”女子伸手把谢川晓拉起来,问道。
“正是,请问是白家姑娘吗?”谢川晓拱了拱手,说道。
洛洛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货了,还知道学着古人讲话的腔调,呆头呆脑的。
“白姑娘能给在下讲讲......”
“甭装了,这么讲话累不累啊,川总,我是洛洛,从两百年后追过来找你的。”洛洛打断了对方的话,一口气把双方老底揭了。
“太好了,出门还得靠老乡啊,这都什么奇葩地方,死了那么多人,我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川晓惊喜交集,所以见着自家委托人了,憋屈太久了!
“咱们撸一下:你家里全死光了没?”
“还剩一个大小姐,看着不像好人;他们不是绝对死亡,就像僵尸傀儡那样;”
“灯会这里,是不是所有路人都死了?”
这个问题,谢川晓真的难以回答,他也不晓得这些人去了哪里,只得原原本本把自己醒来之后见到的一切都交代了,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家里人应该是死了,至于是否尸变,还真的不知道,大小姐麾下那群人跟小贵子以及河边灯会的那群生物,完全不同,至少还有人样,更像傀儡。
“咱们的对头里,有一个老登儿是最爱用傀儡的。不会是又遇见他了吧?你家那个大小姐说不准是个老头穿的。”洛洛想了想,说道,“你说的那个联姻,南阳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可是问错人了,我也就比你早来几个时辰罢了,怎么能知道这么多?”谢川晓暴躁了,说道,“我觉得这个世界就他喵的疯了,从上到下全是疯批。什么皇帝、郡主、世子?全是病人!”
“我们下一步到底干什么?你赶紧带我回去得了,这里的水太深了。”
洛洛摇头,逃回去不是上策,既然玩傀儡的老大爷也过来了,就说明自己来这里是对的,或许能找到解决这一堆烂摊子的方法。她已经有所感触,似乎他们深陷的就是个无限循环的游戏,环环相扣,互为因果,如果不在源头解决问题,恐怕这个循环会无穷无尽,
这里,很可能是源头所在。
“溯源?”谢川晓发愁道,“我也想,可是找谁问呢?这里还有能喘气的吗?”
“不能喘气的,也可以,只要别死了太久或者已经发生尸变就成。”洛洛随口道。
“要不回去找谢家那些傀儡?”谢川晓试探道。
“不,我想先去皇宫看看皇上。”洛洛摇头道,“这个皇上,一向对你家很亲切,突然变脸肯定是有原因的,听上去,是因为他罚你在宫里磕了一天头,你才躲过了灭门惨案......”
“你说什么!?”谢川晓大惊,谢家的人难道是在自己昏迷之前就嘎了?
“我只是猜测,要不然有啥理由让你磕一天?直接把你轰走就完了。这不是明摆着要保全你?还有南阳郡主,她到底是谁,我们也得搞清楚,所以找皇帝老儿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