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前期拍摄还算顺利。程导要求一向严格,一个镜头不满意能来来回回重拍十几次。虽然他并没有明说,但是业内都知道他这部电影就是冲着拿奖去的。
阮南乔当初为了拿下这个角色也是废了不少功夫。剧本都快被她翻烂了,台词更是倒背如流。为了能够更贴合角色后期的形象,她还专门找了一个老乡学当地方言。
开拍的第七天,果真下雪了。程导为了赶初雪的景致,凌晨三点就把阮南乔叫起来了。阮南乔化好妆到现场走了一遍戏,发现天色太暗了,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于是她就只能裹着羽绒服蹲在雪地里等天亮。
为了消磨时间,她干脆动手堆了两个小雪人。还在旁边写下了她和陆璟宸的名字,然后用爱心圈起来。她也是第一次做这么非主流的事,写着写着把自己逗笑了。趁旁边的人不注意,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然后又飞快地把名字擦掉。
艾文在旁边替她打伞,忍不住调侃她,“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没有智商的。”
阮南乔笑眯眯的把照片发给陆璟宸,“我男朋友聪明就行了,我不需要智商。”
照片刚发过去,陆璟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下雪了?衣服穿够了吗?冷不冷?怎么这么早就开拍了?”
阮南乔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小声跟他说着,“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呀,我要先回答哪一个呢。”
陆璟宸应该是刚醒,声音里带着点不经意的慵懒,“那你就一个一个,慢慢回答。”
阮南乔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兴奋地跟陆璟宸说,“我们打视频电话吧。”
陆璟宸再打过来时,阮南乔把镜头对着白茫茫的雪地,“你看到了吗?下好大的雪呀。你说这算不算我们一起看的初雪。我听别人说,只要在初雪的时候跟喜欢的人一起看,就能永远在一起。”
陆璟宸对着镜头笑了一下,“算。所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可能是灯光底下的陆璟宸太过好看,也可能是初雪的寓意太过美好,那一笑竟笑得阮南乔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女孩笑靥如花,跟心爱的男孩分享着生活的点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纯白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和她。
副导演无意间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好奇的问正在闭目养神的程导,“乔乔是不是谈恋爱了啊?这几天总看到她对着手机笑。”
程导裹紧了身上价值五位数的羽绒服,慢悠悠地回道,“知道为什么我能穿上五位数的羽绒服而你只能穿四位数的吗?”
副导演摸不着头脑,“啊?这不是新的制片人送来的吗?”
程导也不回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山里的信号实在是不太好,通话总是断断续续的。但是这也不妨碍阮南乔的好兴致,她把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都说给陆璟宸听,“这里真的挺穷的,但是这里的小朋友们都超级懂事超级听话。等电影拍完了,我想联系一家靠谱的基金会,给这里的孩子盖一栋新的宿舍楼,再盖一个游乐场。”
刚开始阮南乔以为小朋友都是请来的群演,但是后来听程导说,那些都是当地的留守儿童。父母常年不在家,他们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朋友们也确实很懂事,不管拍摄到多晚,都不会抱怨,收工后还会帮忙整理场地。
有一次阮南乔把陆璟宸送来的零食分给他们吃,小朋友们都只尝了一口就收起来放进口袋里了。阮南乔问他们为什么不吃了,是不是不好吃。那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小男生腼腆的笑了笑,悄声跟阮南乔说,“很好吃。我爷爷奶奶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我想留着给他们也尝一尝。”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容了,阮南乔把所有的零食都拿出来给他们分了。
第二天孩子们围着阮南乔,纷纷把从自家带来的零食塞给她。穷乡僻壤的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所谓的零食也不过是自家的土鸡蛋和自制的红薯干。若是放在平时,这些东西阮南乔是看也不会看的,但是那天,阮南乔吃下了一大半,另一半分给了剧组的演员。
陆璟宸耐心的听完,轻声地安抚她,“好,我有一个朋友就是从事这方面的,我来联系。你给他们盖宿舍楼,我就给他们盖新的教学楼。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会支持你。”
陆璟宸是陪着她长大的,知道她骨子里的善良和温柔。她总是很愿意对身边的人伸出双手,并且不求回报。
阮今禾曾说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总是对周围的一切抱着超乎寻常的善意,可现实却并非如此。如果一直这样,总有一天会跌得头破血流。
陆璟宸却不认同,“外面的风雨我会替她挡,我希望她能一直活在自己的乌托邦里,做一个善良又快乐的公主。”
所以听到她要帮助那些孩子时,有个计划,在他的心里悄然形成。
阮南乔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导演已经开始催促了,“各部门马上就位,演员过来。我们要赶天光,动作要快!”
阮南乔只得匆匆把电话挂掉。
这场戏算是影片中的一个高潮。班里有个15岁的女孩要被父母嫁到隔壁村,她苦苦哀求自己的父母,让他们不要抛弃她。可是重男轻女的父亲贪图人家给出的高价彩礼,对她的恳求置若罔闻。女孩实在没办法,只能跑到学校求助两位老师。老师们连续多次上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最后潘芳都要放弃了,“这就是命啊,这里的人都逃不掉的命啊。”但是米桃不肯放弃,在女孩出嫁的那天,米桃拿出身上所有的积蓄,带着女孩在雪地里跑了十几公里,跑到镇上,让女孩坐车离开了。而潘芳也被她感动了,第一次接纳了这个外来的新老师,并帮助她掩盖了逃跑的路线。
这场戏的重点就是阮南乔所饰演的米桃在雪地里奔跑的那一段。为了达到跑了十几公里气喘吁吁的状态,程导让阮南乔先绕着场地跑十圈。阮南乔从小到大最痛恨的就是跑步,跑到第五圈的时候了,她就感觉要窒息了,但是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她还是坚持跑完了。
正式开拍时,阮南乔把自己完全代入到了米桃身上,她怕身后有人追上来,只能一直往前跑,多往前一步,女孩离希望就更近一步。跑到最后,她体力不支摔倒在雪地里,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但是她不敢停下来,只能赤着脚在雪地里拼命地往前跑,跑不动了就手脚并用往前爬。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现场甚至有工作人员忍不住哭了出来。导演惊喜不已,“过了过了,一条过!”
剧本里并没有摔倒和往前爬的情节,那完全是阮南乔自我代入后最真实的临场发挥。
导演一喊咔,艾文就拿着鞋子和毯子冲了过去,“快快快,快穿上,可别冻感冒了。”
阮南乔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还没从角色里走出来。
导演走过来把阮南乔扶了起来,“好样的,保持这种状态,影后迟早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