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南澳只有一江之隔的琴湾,不久前才刚刚结束了潮湿的梅雨季,人们总算从湿热的瘀结中得以解脱。大部分时候,天空高阔且湛蓝,白云像是被随意揉碎的宣纸一般,散漫而不呈规则的抛洒在天地之间。
琴鑫花园二号楼,一座上了年纪的屋村建筑,三十四层的建筑高度,每一层被规规矩矩切割成了二十四户单位。哪怕消防局和物业进行过多次整顿,走廊上和楼梯间依然会堆满各种杂物,天花板上也会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衣物。
2214号房是一间出租屋,此时,屋内客厅里乌烟瘴气。
造成乌烟瘴气的原因,除了是几乎二十四小时从没中断过的卷烟吸吐之外,几分钟前,还加入了三支线香的烟雾。
线香插在斑驳陈旧的香炉里,香炉后面,是一尊同样斑驳陈旧的武圣关二爷陶瓷像。这副关二爷的神龛是老屋主留下来的,在这个屋子里有些年头了。几年前,老屋主接去养老院后,他年轻的子女们只带走了值钱的细软,其他物件并无做太多调整,直接便委托给中介公司长期出租了。
一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岁出头,此刻正在关二爷神龛下不停的祈拜。他身形瘦弱,肤色是长期暴晒形成的黝黑,一眼便能看出一个经济拮据的人。他额头不停冒着汗,一时间也不清是因为屋内没空调,又或是心理上太过紧张。
他显然并不懂得太多宗教礼仪,祈拜的手势拿捏不准的一直在变换,一会儿是抱拳,一会儿是合十,一会儿是额头和两侧肩膀的比划,嘴里倒是一直念念有词。
“关二爷,一定要保佑我们干成这一票,等我发了财,回去后我给您老人家铸一尊纯金身,天天供拜。关二爷保佑,拜托了,关二爷一定保佑呀。”
在年轻人身后的客厅里,还有另外五名大汉,他们要么身披各种刀枪旧伤,要么身前身后纹着各种复杂的图案,这会儿都没有正形儿的坐在沙发和座椅上。几乎每个人都在不停的抽着烟,没有手机可以打发时间,只能看看已经翻烂的成人杂志和过期已久的南澳博彩期刊,甚是百无聊赖。
面前桌子上堆满了这几天吃的便当、泡面和花生残骸,地上也有空啤酒瓶、塑料袋等垃圾,发馊的味道进一步让室内空气更加污浊。
除了正在拜关二爷的年轻人之外,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不一会儿,卧室房门打开了,第七个男人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仅仅只穿着一条短内裤,混身大汗,仿佛刚刚淋了一场雨。他的左脸到左胸膛上,连贯着有一道很长的刀疤,疤痕已老,像一条修长的蜈蚣趴在那里。实在难以想象,这是在什么情况下,又是被什么样的人,竟然能一刀从头劈砍至胸口。
他来到客厅里,粗暴的推开了沙发上一名大汉,将被一名大汉压在下面的衣服抽了出来,抖了抖后,开始穿衣。客厅里的五名大汉稍微坐正了身子,表现出了几分敬畏,显然,此人正是他们的老大。
“哈克仔,把东西拿出来。”老大声音低沉的对正在拜关二爷的年轻人吩咐道。
哈克仔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卧室里,将两个装满物件的旅行袋提了起来。准备退出卧室时,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卧室的床榻,在那里,一个衣衫破烂、近乎赤裸的年轻女孩,四肢被牢牢捆绑在床的四个角落,就像是一具人形标本。
女孩的嘴被一根布条缠绕封堵着,布条已经勒破了嘴角,而鲜血早已干涸许久。她只是一名打零工的茶餐厅外卖员,上身残留的制服上,尚且能看到“荣记”两个字。前天晚上她的店老板写错了外卖地址,使得她将外卖送到了错误的地点,就这样羊了入虎口。
老大一点也不担心茶餐厅会有报警,他热衷于面对各种刺激。
不过,让老大和女孩都遗憾的是,两天过去了,警察并没有找上门来。
哈克仔不确定女孩现在的情况,头一天晚上,老大和另外五个大汉都轮流进了卧室,直到凌晨时,卧室哪怕关了门也能听到女孩沉闷而痛苦的惨叫声。然而从第二天天亮之后,纵然间或着还会有人进到卧室,但卧室里几乎再也听不到女孩的任何声音了。
此刻,女孩一动不动,年轻的肌肤上早已布满了各种污渍和淤青,头歪向另外一边,哈克仔看不到她的脸和眼神。
“我们马上要走了,希望你能挺住吧。”哈克仔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女孩的身体,前天晚上老大还怂恿让他第一个卧室,可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做事,自己连赴死的准备都做好了,却始终没能做好这方面的准备。这几天,他一直没敢进卧室,甚至连听到卧室内的声音都感到紧张和不安,“要怪只能怪你不走运了,送错哪里不好,偏偏要送错到这里。”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拧着旅行袋走出了卧室。
两只旅行袋被放在了客厅的地面上,拉开拉索,里面竟全是各种枪械、弹匣和手榴弹。
老大率先挑了一把折叠枪托的an94,打开枪托,拉开枪栓,进行一番全面的检tຊ查,动作娴熟。确认无误后,他又将装满子弹的弹匣塞进了枪身,再次拉栓,子弹上膛。
其他几名大汉也都从旅行袋里挑选出了各自钟意的自动步枪,除了跟老大一样的折叠枪托an94之外,还有加长弹匣的ak-74、全副配件挂满的hk416以及雷明顿1100霰弹枪。大家各自检查了自己趁手的武器,装上实弹,紧接着又分配了不定数量的手榴弹。
“哈克仔,你负责开车,用不了手榴弹,拿这个就好了。”老大将一直扩增弹匣的格洛克18式手枪扔给了哈克仔。
哈克仔小心的接过了手枪,露出信心的样子,随后将手枪别在了自己后腰间。
“这是这次的目标,琴湾天沐台东座二十一楼奥旺金铺,金铺老板。”老大拿出了他的手机,这是这间屋里唯一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中年女性的照片,下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