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他的短信,我在经历了反复的思想斗争后,在赴约的当天特意去商场买了一块手表,精心的包起来,写了卡片夹在了手表盒子内侧。
晚上到了学校外面的餐厅后,余毅泽已经到了,他拿起放在手边的菜单让我点菜,我脑袋里想的全是一会儿如何向他表明心意的事情,根本没心思思考点什么菜,胡乱点了一通,等上菜的时候我人都傻了,怎么上来了四个锅?牛腩火锅、干锅鹅翅、砂锅粉丝、瓦罐什锦汤,看着这四个锅我再看看他。
“我们这桌够壮观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只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没注意,你也没提醒我。”我有点丢脸的说道
“没事,你想吃什么就点,不必在意其他的。”
一顿饭在我丢脸的心里有鬼中,吃的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吃完后,我们并肩往学校里走,这条走了无数遍的路第一次被我走出了紧张兴奋的感觉。
路过人工湖,湖面在路灯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有一些情侣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低声细语,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甜蜜时光,丝毫看不出毕业季的忧伤氛围。湖中的睡莲在夜色中安安静静的躺在水面上,散发出一点淡淡的香气,为这个夏天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浪漫。
“我约了人到图书馆,先你送回去吧。”走到岔路口,他开口说道。
“不用不用,这会儿还早,我也往图书馆那边转转,毕业估计就进不去了。”我连忙摇摇头,宿舍门口每天都不少人,我怕我没有勇气。
正好,考试差不多都完了,图书馆应该也没什么人了,也方便说话。
到了图书馆门口,我拉住了他的书包。在脑子里已经打了好几版的草稿,短时间因为紧张变得思绪纷乱,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捏了捏手心的汗还是开了口。
“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图书馆里不方便说话。”
他一如既往地笑着看我,挺拔的鼻梁因为夏天的热气冒了一点点汗,图书馆的灯光倒映在他眼睛里闪着光亮,我压抑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翻开书包拿出了我准备好的手表,递到他面前。
“这是我准备的毕业礼物,送给你。”我朝他递了过去
“毅泽!”突然一声女声打断了我后面的话,我朝图书馆门口望去。
一个穿着白T恤,短裙的女生朝我们走过来,在余毅泽身边站定。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一双杏眼含笑,齐腰的长发精心打理过,看起来就像明星一样。
“你来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她挽着余毅泽转头向他问道。
“我刚刚才到,小学妹要送我毕业礼物来着。”他简短地回答了女生。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说话声音很小的那个可爱小学妹?你一手带进学校的嫡亲的小学妹呀?”她突然很兴奋,眼里闪着好奇的光看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
“对,我带她进学校,看着她毕业,很有成就感,真的和自己的妹妹一样的感觉,就是可惜台球打得还是不太行。”他耐心的回答着女生的问题,一边也微笑地看向我。
我看着他们挽在一起的手,听着他们亲昵的对话。喉咙里像是堵了团年糕一样,鼻子微微发酸,脚底像被电流穿过一样的木木的,我知道自己不对劲,想赶紧逃走。
“这是毕业礼物,祝你一切顺利。”我听见自己毫无生气的声音响起。
“你看,我说她说话声音小吧,你听到她说什么了没?”余毅泽打趣的和他身边的女生说道,女生摇了摇头。
“她说祝我顺利”余毅泽传达了一下我的话语主旨,顺手把礼物接了过去。“谢谢!”
“这么小的声音你都听见了?”女生惊讶的问。
“四年了,我在她身上练就的本领,听个大概就猜到说的什么了。”他一脸的骄傲“这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学妹,我最了解。”
我没心情再听下去,忘记了糊弄了几句什么,打了个招呼便转身朝宿舍走去,夏天的风刮在身上让我觉得刺骨的冷,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在眼泪流出来的那一瞬间,全身的毛孔才都活了过来。
原来他是有女朋友,只是我没问过而已,这个错误在后来的魏舒然身上我也没能避免,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那年毕业,我最终还是没有留在学校,没有留在省会,第一次我主动提了要去和妈妈生活,我放弃了已经到手的工作机会。在国外摆烂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找起了继续读书的学校,因为那些还没能说出口的话和四年的无疾而终的暗恋。
等我再回到国内工作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当时让我的难堪的记忆。我也学会了开始用妈妈的思维方式工作和生活,“什么都没有自己和钱重要”这是我妈妈的人生理念,不管别人怎么想,做自己想做的,把钱攥在自己手里。
毕业后的第四年,我又见到了余毅泽,是卢奇组的局,当初我出国就换了手机号,卸载了QQ,自然是和他们没了联系。却在公司办完年会去酒店拿尾款发票的时候偶然遇见了卢奇,那天正好是卢奇叫了在省会的几个大学朋友聚会,他正在热情地张罗着把后面到的人正往包间里带,我从他面前走过。
“小夏学妹,你也在这吃饭?”久违的称呼里带着一丝意外。
“卢学长”我也带着一丝意外回他“我过来拿个资料,你在这边吃饭啊。”
“对,几个大学同学,有几个还是台球社的呢,你没事儿一起来呀。好久没见了”他热情地邀请,我那时候刚回到国内不久,看到熟人抑制不住的高兴。
“好”在见到余毅泽之前,我是毫无顾忌地跟着卢奇进了包厢,但tຊ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觉得草率了,怎么也没想到余毅泽会在。
不是怕见到他,毕竟除了我自己,心里的那点拧巴没人知道。只是,那手表盒子的夹层里有一张写着我没说出口的话的小卡片,希望那张卡片不曾被看到。
聚会上果然有几个熟面孔,但要论熟悉在卢奇他们的眼里,余毅泽是最熟悉我的人,自然而然地把我和他安排坐在了一起。
“小夏学妹,你还坐毅泽旁边吧。”认识我们的人都很自然地认为这样最合理。
四年不见的余毅泽没什么变化,女大十八变这个道理放在男人身上似乎不合逻辑,男人只要不结婚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吧。他依旧挺拔满满少年气,眼睛也还如四年前一样炯炯有神。
“好久不见。”他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站起来拉开了身边的椅子。
“嗯。”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的我,淡淡地点点头坐了过去。
“你毕业没去工作?”他似乎是很关心我的去向。
“我去陪我妈妈了,顺便又读了两年书,去年刚回省会的。”我简略地概括了这几年的经历,没敢去看他。
他点了点头没再问了。反倒是我想问问他,怎么在省会的。之前不是说要去外地工作的吗。但是终究是没问出口,毕竟也不是我该关心的。
“小夏学妹,毕业了能喝点酒了吧?”卢奇给每个人都倒上了酒,拿着酒瓶指着我的酒杯问道。
“我就不喝了,今天开了车,而且一会儿一个人回去叫代驾也不太放心。等下次我不开车了陪你们好好喝。”刚回国内不久,安全上还是按照在国外的标准警惕性很高。
一整晚的气氛很热烈,好多人都是毕业后许久不见的,回忆青春是所有人的情结,有多少话都说不完对校园时代的怀念和不舍,只有我不太怀念那段时光。聚会持续到了很晚,余毅泽貌似不像从前那般的张扬,一整晚热闹但收敛。结束后,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有些醉了,勾肩搭背地走出酒店,还在激动地商量着去哪里续第二场。我不打算再去听他们吹嘘青春,告别了他们准备回家。
我回到车上,没有启动车子,只是坐在车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想着刚刚的局面,余毅泽没有以前话多了,大多是别人说他跟着附和,我和他也仅仅打了招呼,没有过多的交流,如所有很久不见的熟人一样疏离,看来他应该是没有发现那张卡片吧。
“咚咚”副驾车窗被敲响了,我看了一眼解了锁。
余毅泽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来“我有点醉了,他们闹得头疼就不去二场了,能送我去酒店吗?”他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我。
你都坐进来了,我难道还能把你赶下去吗。我无语地想。没说话,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系上安全带“你去哪个酒店?”
“哪个都行,你方便把我送到哪里就送到哪里吧。”他很无所谓,把头靠在了头枕上不再说话。
我导航了一下,找了个看起来环境不错的酒店。酒店不远,几个红绿灯就到了,停好车侧头看他,没有半点动静,似乎是睡着了。叹了口气,下车绕到副驾上打开车门,没动静,只好推了推他。
“到了。”我看着他闭着的双眼,出声叫醒。
“好”似乎真的醉了,从座椅里起来都很困难,我只能伸出手拉他一把,拽出副驾他顺势就靠了上来。都过去四年了,以为已经不在意的过往,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伪装顷刻瓦解。顿了顿,我还是扶着他进了酒店大堂。帮他办理入住的过程,除了累了点全程也算顺利。坚持住,把他送到房间就解放了,我给自己打气。
“叮~叮~”拿卡刷开房间门让他靠在墙边,准备插电取卡的时候,突然后背一阵携带着体温的禁锢感袭来,我全身僵硬愣住。
“你现在还喜欢我吗?”果然,他还是看到那张卡片了。突然像回到了四年前,还是手心出汗,头脑短路,心脏快得要跳出来了。
“我······”刚想开口,耳垂就被温热的气息包围,他用唇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耳垂,我感觉他呼出的热气在我耳后快要烧起来,冷静和理智在那一刻崩塌了。秉承着从妈妈那里学到的理念“做自己想做的”,犹豫了一瞬我回身抱住了他。他很快松开手来,一只手托住我的后颈,一只手紧紧按着我的背,嘴唇就附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酒味的作用,我觉得我头晕乎乎的,手里的房卡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身体顺势往后想找个依靠,余毅泽的手却紧紧地按住我,逃不了。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拉开着,隐隐地有外面的亮光照进来,不算很黑。在他松开我让我喘一口气的片刻,我抬头看他,还是那双闪着光亮的眼睛略带着侵略意味也在看着我。没有思考,我抬手脱下了他的外套,攀上了他的脖子。他在接受了我的动作后,按在我背上的手缓缓下滑,从衣服下摆贴进我的腰上,猛地将我抱起走向床边······
看来没醉。
那晚后面许多过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真疼啊,原来第一次那么疼。第一次的不适感和迟来的反思让我睡不着,他大约是微醺的原因睡得很沉。我放空的时候看着他裤子口袋的手机屏幕亮了没有声音,亮光穿过布料微微地透了过来,以为是电话。我下床准备拿过来递给他,拿出手机的瞬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微信信息,手机未解锁,只能看到一部分。一部分,足够了。
【不就是个求婚失败了,下次······】
我看着界面上的几个字,没有愤怒、生气、委屈,出奇的平静。“啊,原来因为这个啊,并不是喜欢我。”我得到了四年前未得到的答案,穿好了衣服回家。
没留电话,没加微信,也没有留言。
至此,少女时代的暗恋算是有始有终了。
没想过会再见,更没想过是这样的方式再见。再见这件小事,真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