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疼痛似乎跟着他一同来到了现实般。
段云寻死死攥紧心口，第一次感到何为无措。
在外等候的婢女连忙进来，用火折子点燃了烛火，目及那一大片暗色血迹，当即骇然。
“殿下！快！传太医！”
婢女拿来干净的帕子去擦拭段云寻手上的血渍，担忧道：“殿下！可是有何不适？”
风吹得烛火晃动，人影昏暗。
有那么一瞬，段云寻竟将眼前的人恍惚看做了庄靖瑶。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下意识地喃喃出声：“靖瑶……”
直至一道陌生的声音猝然打破他的幻觉：“殿下，我是云芝，不是什么靖瑶。”
段云寻眼前骤然一片清明，看着眼前一脸娇羞的女子，忽觉有些不适。
他冷着脸收回差一点就触碰到的手：“退下吧。”
云芝不知为何他的脸色转变的这么快，神色一僵，可她又哪有资格去问主子的事，只得卑躬屈膝地退下了。
段云寻抹了把唇上的血，手背上便红了一片。
过去，庄靖瑶便是拿手帕替他擦拭伤口上的血渍。
即便那时他看不见，却也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细心。
可如今，他的伤都好了，庄靖瑶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庄靖瑶，是被他逼死的。
这一刻，段云寻忽然明白。
他似乎做错了。
错得离谱至极。
段云寻的心忽然狠狠一震，随即如干涸的土地龟裂开，渗出鲜血。
关于庄靖瑶得所有记忆拼命地从夹缝中挤出，挤满了他的脑海。
喉中地腥甜又一次上涌，段云寻死死攥紧了心口，任由血从唇角淌下。
这时，宫女领着太医匆匆忙忙赶紧来，宫女吓坏了：“殿下！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段云寻扯了扯唇角，却是这里最为平静之人。
这点血，比起庄靖瑶身上几乎流干的血，又算什么。
太医连忙蹲下身，为段云寻把脉：“殿下，您这是气急攻心！我只能为您开些补气血的药，可治标不治本，心病还需心药医。”
段云寻又怎么不知，接过婢女递来的干净手帕擦拭，哑声吩咐：“孤知晓，退下吧。”
曾经他的目盲怎的也治不好，庄靖瑶也和他说过：“你这是心病！等你自己接受了，看开了，你的眼睛就能看到了！”
后来段云寻看得见了，他看着庄靖瑶仍旧在他面前急得跳脚，却什么都没做，继续装瞎。
是啊，心病自然是可医的。
儿时在庙中，住持也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只是这一次，段云寻平生第一次明白何为绝境。
他的心药没有了。
前几日，他亲眼目睹她落葬。
段云寻忽然急切地想要见到庄靖瑶，哪怕是她的墓碑。
当即，段云寻起身更衣，备马孤身一人去了庄氏陵园。
月色隐没在乌云中，四周寂静无声。
大雪还未消融，每一步都带着‘嘎吱嘎吱’的声响，雪埋得最低的那一处便是最新的坟。
段云寻停在那里，不再往前，却一动不动。
好半晌，空气中传来段云寻失去平静颤抖不已的声音。
“庄靖瑶，我后悔了。”